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星辰司的师兄和长老们带着苏舟和阮童在那小胖子的带领下找来。顾非命这时候已然起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你就是纪了情？”为首的步邪长老严肃地问。这老头浑身邪里邪气的，纪了情一看就不喜欢他。

“是，是啊。”

顾非命将她护在身后：“不巧，你来晚了，从今日起，她是我万象殿的人，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步邪长老听后，脸都气得发青。得，这老流氓又收了一个小流氓，万象殿还真是“藏污纳垢”。步邪：“万象殿从来都是从我星辰司挑人，无此先例！没有规矩，你如何替陛下掌管万象殿？”

顾非命：“你说的对，规矩确然是要紧的，所以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这条规矩，废除。”

“顾非命！”

顾非命若无其事地答道：“怎了？我喜欢她，我偏要收她，有何不可？”

“你总得给她找个师父吧？否则她如何登雀台、收万剑？”步邪气急败坏。

万象殿素来有此规矩，入门弟子需得登雀台、收万剑、祭先烈，方能正式任职于万象殿。但不说雀台凶险，万象殿内藏的万剑，皆是万象殿弟子由西羌战场上一把一把收回来的，若非心正意坚之人，难以驾驭。

“这便不劳你操心了。”顾非命道。

纪了情突然一阵心酸，心里柔软的部分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好像是拖了后腿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拖过别人的后腿。她悄悄地抬起头去看顾非命，心想：“他不会是为了报恩才临时起意收留我的吧？”她也不知她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步邪：“你看上去倒是清闲，会给自己找麻烦。”

顾非命泰然自若：“今日司梦族发难，你那不成器的大弟子镇不住，非得麻烦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我确然是挺忙的。”

步邪长老被顾非命一句话噎了回去。只要顾非命说他是去出任务去了，莫说星辰司，就是整个南域也没哪个人敢埋怨他不守规矩，或是怠慢了什么人。因为人人都知道，顾非命很懒，懒到总喜欢赖在一个地方，能令他移驾的事儿，就不会是小事儿。

顾非命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想让旁的人听见，他凑近纪了情轻声：“对不起，来晚了，本打算早些时候就接你去。”

纪了情听了他这话，面上保持镇静，心里头早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再加上顾非命昨夜跪了一夜，今日又出去奔波，哪还有心思怪他。

步邪长老的脸色更不好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好听了是交头接耳，说不好听了那就是耳鬓厮磨——总之，不成体统！

步邪长老怒道：“你收了她，陛下那边可怎么交代？”

星辰司早就盘算着，反正太后有意，而顾非命懒得要死从来不管招纳新人这种事，到时候就直接赶鸭子上架，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万象殿，就万事大吉了。可如今顾非命这一个都顾不过来，哪还照顾得了俩，何况圣上哪能和一个宫女平起平坐。

顾非命：“交代什么？我顾非命今生只收了苏舟一个徒儿，我已经够烦的了，所以我并没有亲自教导这丫头的打算，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将龙昭如收入门下。再说了，我哪儿敢啊，那小子昨日才罚我跪了半宿，今日却要拜我为师，我怕他遭天打雷劈啊！”

纪了情望着那一众人咬牙切齿，气得要打人的表情，心里暗道不妙，她怎么就一时糊涂跟了这么个“惹是生非”的主子。

步邪长老吼道：“万岁何许人也？你不收他，难道是要请君先生出山吗？”

顾非命冷笑一声：“恕顾某直言，君先生向来眼高，未必就瞧得上他。”他敛住了笑意，来回走了几步，认真道：“嗯，还有一个方法，把封七祭请回来。”

纪了情闻言心里被揪了一下，她难掩自己诧异又惊喜的神色。幸亏夜色下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顾非命的身上，才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这……”步邪长老为难道：“他不信玄学，更不懂法术，这要如何——”如何教得了星辰司的弟子？

“陛下也不信。”纪了情脱口而出。她见步邪长老那表情，是想将她的头拧下来似的。

“信与不信都不要紧。”顾非命若无其事地挡在她面前：“人生在世，不是靠信仰活着的，要除暴安良也好，封侯拜相也罢，靠的是本事。封七祭杀过多少修为高深之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左右也没旁的法子，步邪长老长叹一声：“就依你说的办罢。”

纪了情冰凉的掌心多了一丝温暖。

顾非命撑起伞，牵着她的手，朝那瀑布方向走去。他停在瀑布前，将那红伞递给她：“拿着，送你了。”

“啊？”纪了情刚想问他这有什么用，那伞好似有灵性一般，连带着她一同飞起：“啊！喂！放我下去！”若不是怕摔得很难看，她一定下去揍他一顿。

顾非命却好似看笑话似的望着她：“抓紧，别放手，保持平衡！想想你学轻功的时候！”

纪了情摇摇晃晃地抓紧那把伞，似懂非懂地领会着顾非命的话。她尝试放松身体，任由那把伞将她带起。她的余光瞥见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人群，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还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心绪稍一不稳：“啊！”连人带伞一同坠入河道里。

顾非命无奈地捂住眼睛，不忍去看纪了情的惨状。果然这时候就教她“借物飞行”，还是急了些。幸亏他早有准备，这地方水不深不浅也不急，掉下去也不会出人命。

“看什么看，都想摔一次啊？”顾非命喝退了人群，等他们走远了，才走到河边去找纪了情：“他们都走了，没人瞧得见你，出来吧。”哪知他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那把伞便携着水花朝他砸了过来。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令顾非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纪了情吼道：“我不学了！迟早有一天被你害死！”纪了情大吼大叫声中还带有几分委屈，让顾非命又是愧疚又是心软，忙蹲下身哄道：“你看你运气本来就差，要是去星辰司遇见个比我更差劲的，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