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 剖心夺舍(下)(1 / 1)AJ阿寂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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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山山腰处的那一方瀑布,确然是个让人凝神静思的好地方。顾非命在那儿站了一宿,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那个人会是南无昭隐?

南无昭隐是先帝长子,他若是觊觎皇位,当年就已经争了,根本不会出家。现在再说他反过来祸害南都城,他是怎么都不信的。可君若虚是不会看错的,要说君若虚骗他,那他就更不信了,君若虚这号人,他来自长生天国,压根儿就和南都城没什么关系。

这时,他的头顶上多了一把红伞,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纪了情已到了他的身后:“这儿水气重,容易染风寒,你就是再淋一个晚上,也想不出什么来,得找证据。”

顾非命:“什么证据?”

纪了情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整个南都城,除了我的老师,没有人能够独立完成天演之术。单凭你我的本事,对付那一场箭雨根本不在话下,那个人不管他是谁,他想要杀的人并非是我们,而是那个道人。那个道人与那个人若不是私怨,那么他应该是知晓了某些秘密,杀他,或是为了除害。”

顾非命:“司梦族夺舍,自然用的是盗梦之术,要看到盗梦之术的秘密,要透过天演之术,那么——策书在他手中。”

纪了情点点头,又犹豫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诚然天演之术是南都城惯用的手段,你说是否还有别的法术,也能验出那盗梦之术的奥秘。”

“有,但在长生道之内,只有天演之术。”顾非命顿时思路清晰了许多:“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验剖心夺舍的事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小友替我打理庭院吗?或许他有法子。”

纪了情见顾非命脸上的笑意,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那位小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家茶坊,在南都城虽然算不上多有名气,但纪了情是认得的。

当纪然喜笑颜开地将茶水端上来的时候,她不得不相信,这世上还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儿。顾非命那位传说中的小友,还真就是她的胞兄纪然。

纪然见了纪了情要吃了他的眼神,很识趣儿地没有将她供出来,佯装不认识,倒是和顾非命话起家常来。但他唠嗑了半天,中心思想只围绕一点,那就是——想让客官打赏谢银子。

纪了情还真没见过顾非命如此大方过,他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纪然看得眼睛都直了。

顾非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好说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纪然赶紧将那锭银子夺了过来揣在怀里,随后问:“说吧,什么事儿?”

顾非命:“剖心夺舍,你可有法子?”

纪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干笑着后退了两步,拔腿便遛。

“喂!站住!你不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你?”纪了情边追边喊道。

“有什么道,我不做君子了,我是小人!”

顾非命淡然品茶观他们兄妹二人这样来回追逐,惹得整个客栈只顾着看笑话,哪还有谁听那说书先生讲书。

顾非命:“我出一百两。”

纪然的腿顿时跟长在了地上似的,两眼放光地望着他,咽了口口水:“不行。”

纪了情:“一百两你都不要?敲诈吧你!”

纪然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狗命最重要。不过吧……”纪然摸了摸下巴,凑近说:“这世间任何法术都有它的破绽。”纪然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剖心夺舍,便是将人的灵魂封入心脏再一同抽出,其心无损则肉身不死,灵魂不灭这世上便还有这么个人,自然也就避了天演之术那等探灵之术。”

顾非命:“就这么多?”

纪然苦着脸:“就这么多!你放过我吧大哥!”

“结账。”顾非命又拿出十两银子给他:“就这么多。”

“真是小气。”纪然掂量掂量了手中的银两,甚是不满,念念叨叨:“也不知道你们慌个什么,南都城的变化,从来没有超出过众弥的预料,哎……杞人忧天。”

离开茶坊后,顾非命带着纪了情,马不停蹄地再度赶到洗心寺。

探问寺中僧人后,可以确定的是,南无昭隐并不在寺中,是星辰司那边的人提前下了手。不过这样也好,他此来的目的,原本也不是南无昭隐。策书的事,还是由他们星辰司自行解决的好。

顾非命:“那棵树在哪儿?”

洗心寺的梧桐树在洗心寺通往后山的后院上。除了前来许愿的信众,普通的香客是寻不到此地的。像顾非命这等根本不信佛也从来不烧香拜佛的,根本来都不会来。但凤凰遗脉的族人,对梧桐树,皆有一种出于本能的好感。

他用手指轻轻拂过那稍低一些的桃木牌,悄然探其间是否有灵——盗梦之术并不会禁锢人的灵魂,而剖心夺舍则会藏有灵魂在这中间。

顾非命停下脚步:“为什么这些桃木牌中皆藏有灵魂?”

“会不会——是错漏了什么?”纪了情问。纪了情的记忆中,她那个倒霉哥哥说话向来不怎么靠谱,也没个正形儿,这回也不知有几分可信。

顾非命静默地看着枝头上的那些桃木牌,问纪了情:“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树,和你上次来有什么不同?”

纪了情皱眉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棵树来,还绕着它走了一圈踹了一脚。最后她确认:“没有。”

“不,一定有什么。”顾非命快步离开,不一会儿从前院拽来一个小沙弥,指着那树问他:“我问你,这树上的桃木牌和半个月前有什么不同?”

那小沙弥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什么,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奇奇怪怪地施主就是在为难他。最后,他看见地上的落叶,一拍他那光秃秃的脑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少了!少了树叶……咦,不对,是桃木牌,是这祈福用的桃木牌少了!”他激动地说。

“你确定是少了?”顾非命十分严肃地问。

“我确定!这树很灵的,总有些善男信女来此地求姻缘,所以挂了很多很多桃木牌,现在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那小沙弥呆呆地用手指摸了摸嘴唇:“难不成真有妖邪作怪?”

顾非命:“那也和你没关系,你走吧,告诉寺中人不要接近此地。”

“是。”

纪了情:“少了桃木牌?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这是南无大师的慈悲,也是罪过。”顾非命感叹道。

这梧桐树原本就是司梦族的修行之地。

当年天海森林覆灭,南都城收容了西渡的那一支司梦族。众弥曾承诺会在南都城为司梦族开辟出新的修行之所,他亲手种下了这棵树,用天海森林里的桃木做成了桃木牌,供司梦族人吸纳人类的梦境修行,也为没有肉身的司梦族,提供了梦境藏身。只要他们遵守南都城的规则,不做出危害人类的举动,人类与异族也可以相安无事。但这些事,很少有人知道。若非他为了查司梦族一案调了星辰司留存的档案,在众弥的手记了找到了关于这一段的记录,他也不知道。这也是为何星辰司这许多年来从未向万象殿报备司梦族行踪的缘由。

只是这其中,难免也会有一些司梦族人背离初心,盗梦夺舍,但盗梦之术终归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星辰司这么些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消失的每一块桃木牌的背后,都有一个司梦族人,他们或是皆此物修炼,或是用了不人道的方式重获肉身,但他们都替人背了黑锅。

“他们都死了,那些消失的桃木牌。”顾非命沉重地说:“他一定是发现了剖心夺舍的秘密,用策书探查这梧桐树中的秘密,最后查到了司梦族的头上。”

“那……那个道人是?”纪了情。

“司梦族会夺舍,但同时也会被夺舍,他的心脏既然在我这儿,施术者便没有完成夺舍,我会想办法救他。”他抬起头望着这树上余下的桃木牌:“还有这些人。”顾非命顿了顿,又道:“只是我始终不信,南无昭隐会杀错人,但——他不会盗取策书。即便是他想要,也一定会借。”

纪了情:“你的意思是——此事背后另有其人?”

顾非命:“一定是有人先盗了策书,恰好被南无昭隐发现了这个秘密,从而夺取策书归还星辰司。只不过他恰好遇上了麻烦,便借来用一用,原想着用完了再还回去,不料此事愈演愈烈。”

纪了情:“此事是否要告知老师他们?”

顾非命:“你老师才不会管那等闲事呢!星辰司那几个老头儿是挺功利的,不过他们都不是傻子,很快就能跟着策书的线索摸清这边发生的事儿。涉及了异族的事儿,星辰司有权审判,我相信南都城的律法会对所有族民一视同仁,我只是怕的太后……罢了罢了,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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