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肾上腺素瞬间分泌，楚铭猛力想推开黑衣人，但是他不仅没有成功，自己还跌倒在玉米地里。

胸口的疼痛只持续了几秒，接下来他只感觉全身发冷，好像所有热量都顺着伤口流失了，力气也是。他想抬手揉揉眼睛，手腕仿佛有千斤重一般，难以举起。他只好任由眼前笼着一片黑雾，更看不清东西了。

他看到黑衣人模模糊糊的身影靠过来了，对方似乎又挥起手中的刀。

要结束了吗？楚铭迟钝地想，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能回忆起人生的每一件事情，他是不是能想起自己的过去？

他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开了自己的脖子，这一次连疼痛都没有，他只觉得眼前的黑雾加重了，耳边的风声被高调的嗡嗡声代替，呼吸也使不上劲。

就在他的意识马上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非常清晰，似乎就在耳边，而耳鸣消失了。这声音像是齿轮咬合转动的咔咔声，非常有规律，楚铭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前，黑衣人还保持着攻击的动作，但他的动作静止了，就像视频突然卡住，画面中的人物被迫定格。

对方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吃惊，他嘴大张着，似乎在说什么，但楚铭除了咔、咔、咔的齿轮声什么也听不到，他的世界只有这一个声音稳定而规律地响着，好像哪里有一个巨大的齿轮在转动。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左手腕传来细密而剧烈的刺痛，时间极短，由最开始的一个点扩散成了环绕手腕的一圈。

楚铭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多了一圈黑色的，宛如纹身的图案，像什么不明意义的刻印，由奇怪的符号和图形组成，随着耳边的声音，上面的图案还在进一步变化，线条延长细化。

这是什么？难道是死前的幻觉吗？楚铭抬头看向黑衣人，他的姿势没有变化。风灌进对方左手的衣袖，楚铭看到了和自己手腕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

同样是环绕手腕一圈，黑色的线条勾勒出诡异的形状，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楚铭盯着它看了半天，发现了违和感的来源。黑衣人手腕上的图形和符号与自己的好像都一样，但是排列的方向截然相反。

楚铭手腕上的图案停止了改变，耳边的声音在慢慢减弱。不管发生了什么，应该都要结束了，但自己没有刚才发冷又无力的感觉了，他可以反击。

声音停止了，楚铭站起来——

他看到了自己脸。

眼睛瞪大，满脸的震惊和愤怒，里面是已经扩散的瞳孔，呆呆地望着天空。很明显，这副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了。

但楚铭还活着。发生了什么？楚铭低头，他身上是黑衣人的衣服，上衣上全是血迹，被雨水润湿后颜色变成了暗红色，手里还握着刀。楚铭下意识地松手，刀当的一声落地了。

楚铭茫然地抬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水潭。他走到水边，水里是那张他不可能认错的脸。

黑衣人的脸。意外的年轻，清秀，看起来比自己还无辜几分，苍白的脸上沾染尘土与血迹。

错不了，他在黑衣人的身体里。他不知道黑衣人去了哪里，最有可能的就是楚铭自己的躯体。

那他肯定凉透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楚铭看向左手腕。那个刻印和他刚才在对方手腕上看到的又不一样，符号和图形的排列变化了。

他的大脑一片茫然。之前几次遇到怪事时听到的那个，像解说一样的声音没出现。这个声音会不会知道什么？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楚铭小声地自言自语，感觉自己有点傻。

果然没有声音回复他。楚铭没死心，又重新问了一遍。

玉米田里只有风声。楚铭无力地摇头，他打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要不要把自己埋了？这个想法让人瘆得慌……

“叮咚。你有一条新消息。”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说。

楚铭吓了一跳，他赶紧左看右看，周围啥也没有。好像是自己身上发出的声音？他在黑衣人的各种口袋里摸了半天，翻出一部手机。

它看起来不像基地里那些工作人员用的手机，更像某种特制的，专用的联络设备。屏幕上有一个跳动的消息提醒框，楚铭把它点开。

“恭喜您完成第一个任务，任务对象“四级人员”已经清除完毕，请确认。”

下面列出了他们四个人的照片，每一张上面都划了一个黑色的叉，最后两张是卡尔和楚铭。楚铭把这些照片上的叉都点了一面，手指划过卡尔的脸时，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只剩他一个人活下来了，还不是以自己的身份。

这一步结束后，新的消息弹出。

“恭喜您成为异常事件处理局任务执行部门的实习员工，请于明天早上八点于总部三楼办公室集合，地址可在底部地图栏查询。”

什么意思？

楚铭来不及点确定，又有新消息。

“本次任务不需要清洁现场，将由善后部门统一处理，请您尽快离开任务地点。”

楚铭回头，一辆卡车正在往玉米田的方向行驶，远光灯把玉米地的边缘照亮了。他把手上的东西往口袋里一塞，走上了马路。路过仓库的大门时，他看见一辆摩托停在附近的树下，上面的钥匙都没有拔下来。

应该是黑衣人的。

他回忆起在基地里学习的驾驶指南，勉强启动了车。让他意外的是，他熟练地掌握着平衡，似乎他的肌肉还记得如何控制重心。

他打开地图栏，跟着上面显示的路线前行。地图上显示他在近郊的一处农场里，附近十分荒凉，没什么人家。

正好，自己现在这个造型肯定会吓到陌生人，楚铭想。他要尽快先离开这里，然后打理自己，处理下伤口，再吃点东西睡一觉。

然后呢？

他应该逃命，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去报到？还是假装自己想退出调查局，明天请辞？

他骑了一段以后靠边停下来，摩托车背后有一个箱子，他想找找有没有水。结果里面的东西很齐全，水，食物，备用的衣物，还有被打开的绷带和纱布。这些东西上都印着楚铭熟悉的，处理局的标志。

他索性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包扎了一遍。黑衣人受伤很轻，伤口不深，这项工作很快结束了。他又拿出食物和水，一阵狼吞虎咽。

把剩余的东西收回去，楚铭打开地图栏，上面显示他离明天的目的地不远了，而附近有一个公园。楚铭把目的地改到了公园里。

现在是凌晨四点，他还有四个小时可以思考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