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源和江淮俱披着白色狐裘,与白茫茫的大地呼应,两人的鬓间皆有白丝缀染,眉角也有了皱纹,却风华难减,如同那佳酿,经久了,散发的是另一种淳香的味道。
“我们的佚儿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十四岁就能惩奸除恶,扭转乾坤,一鸣惊人,只是这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谁?”夏源眉眼柔和,却有着很深的无奈。
她和江淮从相知相识到相爱已经有三十多个年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皆已看开,唯一的儿子要舍弃王位,做他国驸马,她能接受,她只是无法接受他跟一个明明不爱的人,厮守一辈子,这种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报恩可以有很多的方法,若她和夫君是不可能赔上自己的感情,一生的幸福去报答一个人的。
夫君常和他说,人生总有缺憾,有感情有有感情的好,没感情也有没感情的好,要尊重他,可刚才侍从送来一封信,是贺翼寄来的,这个傻儿子又将眼睛折腾的看不见了,这叫她如何能接受的了,这个儿子一点也不肯亏负任何人,独独愿意让生养他的父母为他伤心难过!
“阿源啊”,江淮笑着轻拍夏源的手,“佚儿做事自有章法,你就不要操心了,你放心,佚儿最是孝顺,肯定已经拿到治眼睛的方子了,他事先既然决定牺牲双眼,肯定就已经是成竹在胸,他任如何也不会做出令我们两老伤心欲绝的事情来的,他在信上只字不提眼睛之事,肯定也是为了不使我们多神思猜想,到了自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但愿如夫君所说!”夏源有些克制的道,夫君的腿已经瘫痪了九年,她真的不能再接受年纪轻轻的儿子眼睛失明这一件事,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怕伤到心爱的夫君。
江淮柔声的道:“来,到为夫前面来。”
夏源听话的走向前面。
江淮一把将温源按在自己的腿上,紧紧的拥抱着她,“一定是这样的,源儿,我们的孩子,做事情还没到这么没谱的份上。”
夏源抗议道:“还不够没谱,跟一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他怎么能接受的了!你的意思,当年若你也深一个女人的恩惠,你也会如佚儿这般处事,将我抛弃?”
这也能歪扯到他的身上,她明知道他不会,江淮笑,然后又认真的道:“如果在我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会因为恩情接受一个自己并不心动的女子,但是在遇见你之后,我就不能再接受任何人了。”
这个夏源当然知道,她刚才也只是有些不满江源说儿子不是个没谱的,故意将他,她又叹了一口气,“我跟你相互有感觉的时候,都还是十来岁的孩子,为什么我们的佚儿都二十几了还不开窍。”
“人各有福分,这个真不好说,要是我的人生里没有遇见你,我也许也会是佚儿这个样子吧。”江淮又安慰道:“达儿这么优秀,也许我们的佚儿,终有一天会爱上达儿也不一定。”
“现在也只能这样希冀了。”夏源幽幽的道,达儿却实优秀非凡,容貌、武功、能力无一不卓绝,堪配儿子,对她和江淮也很是孝顺,早几年就在自己的公主府为自己和江淮独僻了院落,花了很大的心力,这些年但凡有好的,首先想到的也是自己和江淮。
“好了,别多想了。”江淮说着,就抬起她的下巴,俯下头,覆上了夏源的唇,夏源亦抱着他的颈项,回应着他。
傅照青跟着江夏佚去了北地,之前传的难听就是关于江夏佚的,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文氏可以不在乎,可现在人跟着去了北地,若傅莲月也去了就罢了,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去了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是不能接受的,她也是名门世家,权贵之家,儿子又如此优秀,干嘛如此低头,她现在是后悔了,自己当初起什么头呢,选谁不好,偏偏要别出心裁选一个侍女出身的呢,这种女子本就事非多。
陆振这几日心里也是蔫蔫的,不好受,之前听过有关于她不好的名声,不管有没有,他都可以忽略,但是现在人去了北地,虽说她是有能力的女子,奉主之命,千里护送,本是无可厚非,可是两件事情一关联,身为一个男人,他是真的不好受,但是他对她的感觉太美好,他不想放弃,所以他只能将心事埋在心里,一个人也不说,包括文氏。
这日下衙后,文氏就将他叫去了,叱退了所有人。得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振已猜到母亲想说什么了。
对着儿子,文氏也不拐弯抹角,“我的振儿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媒人说项的不断,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那傅家丫头就免了吧。”
陆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这个,母亲,您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意思来着?”
“你啊,也不用跟你母亲装了”,他儿子人缘好,也是有一帮子的狗腿子的,他看上了傅家丫头,就一心打听她,比自己这个母亲还热心,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了北地,“这事也原怪母亲,若不是母亲起的头,你也不会有这起乱心事了,本来母亲也是看那丫头不错,但那丫头现在离谱到跟人去了北地,她实在是配不上我的振儿。”
“母亲你怎的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人家只是奉命,护送人而已,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寻常女子能做到么?这是能引以为荣的事情啊!”
“若是没有之前那些传的难听的话,娘也愿意这么想着,可是两件事情加在一起,你若还执意要娶她,口水都能淹死你,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你兄弟姐妹,为你父亲,为整个陆家想想啊!”文氏苦口婆心的道。
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却是这般不顺,却实她比母亲对傅照亲上心的多,这段时间他一直让人查她的一切,比母亲知之甚祥,若说傅照青对江夏佚一点意思也没有,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陆振痛苦的道:“母亲,你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