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当天上午，李默与同事商量，调好了班次，便跟着陆沉去了陆奶奶家。

路上李默父母打开了电话，无非就是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忙，还有……不要和陆沉太亲近。

这些话陆沉自然是听到了的，但也假装看着路，装做不知道。

小姑娘本就是父母手中的宝，说这话他自然也能理解。

李默挂了电话，一直盯着陆沉看。

刚才母亲说，不要与他太亲近，对待感情，男人比女人更冷漠，时间一长，腻了就是腻了。没有了神秘感和新鲜感的爱情，是长久不了的。

……

母亲说的话，一句句落在她的心上。

可她喜欢陆沉，喜欢得不得了。

甚至……想要为他而努力变好。

可母亲问她：“你觉得这是爱么？”

是爱么？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只知道她喜欢和陆沉待在一块，就算是没有话聊也不会觉得尴尬。

可她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母亲口中说的爱。

母亲说：

爱是羁绊，也是救赎。

若是她做所有事情的时候，能考虑到那个人的想法，那就是爱。

可她却……没有。

那天早上，她丝毫没有在意陆沉的想法，义无反顾去了事故现场。她甚至从头到尾就没有问过陆沉的意见，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信任，还是她根本没在意过陆沉的想法。

……

陆沉这次带小姑娘回家的目的也在这儿，他准备和小姑娘订婚。

小姑娘现在才十八岁，要两年后才能领证结婚，可这之前，他想让小姑娘心底有个牵挂。

未来岳母问小姑娘“你爱他么”的时候，他看见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最后却只回了“喜欢”。

要知道“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这样一来，让他有些为难。

若只是他一厢情愿，以为小姑娘“爱”，可如果小姑娘心底，没有他……那他该如何收场？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小姑娘还小，分不清“爱”与“喜欢”。

他愿意等，等到小姑娘长大，等到她承认，承认她爱他。

路上两个小时，李默和陆沉没有聊天，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情。

一个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一个不敢确定对方的心意。

她想，若是她再大个一两岁，就可以了解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吧。

他想，若是等她再年长个几岁，就算是五花大绑，他也要把小姑娘一辈子拴在身边。

很快便到了乡下奶奶家，这次白天来，李默看清了院子的模样。

院墙边种的那些藤蔓植物是蔷薇，只不过冬日里没开花，只有叶子。

“哎哟！丫头，我这可算把你盼来了。”陆奶奶听到车声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一瘸一拐向李默走来。

她分明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陆奶奶腿脚很好，怎么才过了两个星期就这样了。

“奶奶，你这腿怎么了？”李默伸手搀扶着奶奶，低声问道。

“老毛病了，天一凉就酸疼，不碍事，快些进来，外面冷。”陆奶奶倒不在意这些小事。

当兵那些年留下的老毛病了，那时候野外训练的时候，衣服湿了也不换，所以落下了风湿。

今天天气确实不太好，没有太阳，阴沉沉的，风吹到脸上都如同刀割。

陆沉跟在后面，看着奶奶和小姑娘聊得欢，也没打扰。

来的时候不到中午，但刘妈已经在煮八宝饭。

李默本想去帮忙，却不料被刘妈赶了出来，她便安生坐在沙发上和陆奶奶聊天。

陆沉坐在一旁，抄着手，淡淡看着小姑娘，最后说了句，“奶奶，小姑娘唱曲儿唱得可好了，要不让她给您唱两句？”

“……”陆沉你个，有你这样卖人的？

李默心里把陆沉骂了一遍，脸上却笑眯眯看着陆奶奶。

陆奶奶听到陆沉这样说，也是不客气，满脸慈爱看着她问，“丫头还会唱曲儿啊？我最喜欢听曲儿了。”

“那奶奶喜欢听什么，我给你唱两句。”李默咬咬牙，问道。

“真的啊？”陆奶奶拉着她的手，脸上笑意更浓，“那就给奶奶来个游园惊梦吧。”

“好……”她看了看陆沉，总算知道为何他第一次见面让她唱得是游园惊梦了。

原来是从奶奶这知道的啊。

所以陆沉根本不了解昆曲，那他当时还装作了解的样子。

感情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惦记着她了？

清了清嗓子，开口唱：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她唱完前面一段绕池游，陆奶奶居然直接接了下去，继续唱步步娇：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陆奶奶一开口就让她感到惊讶，知道陆奶奶是当过兵的，却不知道陆奶奶居然唱曲儿也有一手，连忙夸道，“奶奶，你这唱得也太好听了。”

“丫头，你就别磕碜我老太婆了，就我这两嗓子，还不如我养的公鸡叫两声。”陆家老房后院有养鸡养鸭，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哪有，明明就很好听啊，奶奶你是不是偷偷练过？”她半开玩笑说。

陆奶奶这水平，虽知道不是专业，但普通人确实听不出来差别。

甚至陆奶奶的，听起来会更加自然。

“你就别取笑我了，赶紧再来两句，奶奶我就惦记着你呢！”陆奶奶大声笑着，连在厨房忙碌的刘妈都惊讶了。

陆老夫人因为早年当过兵，所以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类型，可这个小丫头居然让她笑得这般开心。

怕是难得。

李默忽然记起来陆奶奶腿酸，便拍拍自己的大腿，让陆奶奶放上来，“奶奶，我来给你捏捏腿。”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陆奶奶忙摆手。

丫头是她家儿媳妇，又不是佣人。

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小丫头做，不然她那混蛋孙子还以为她着老太婆欺负人家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