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还得好好活着。
于是…在慕君年深沉的注视下,乔慕的脸色由嚣张变得安静,再逐渐露出几分尴尬、乖巧、又极为讨好的笑。
“啊…那个…慕大宫主,我只是一个不慎,才不心将茶水喷到你脸上的,你、应该不会这么气的吧”
她俏眯眯的,偷偷瞥了他几眼,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其实,你要是不动手捏我,我也不至于喷出来”
言下之意,这错的还是你。
慕君年真是气到没地出,扬手,乔慕轻瘦的身子就已被他提在掌心,恶狠狠的威胁道:“现在才知道错…晚了”
他大手一挥,浓浓的失重感袭来,乔慕整个人都被他抛了出去,很光荣的被抛下了阁楼。
双眼目瞪得跟死鱼眼一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短短一瞬间,脑子里的画面千变万化,她看到云慕坠崖的画面,还看到乔慕本尊坠崖的画面,一幕幕,如戏曲画幕般落入眼迹。
凌乱中,她又看到那抹轻逸的白影直追她而来,这次,她听清了那人口中所唤。
他在唤慕慕…。
一声比一声迫切,焦急又绝望的清悦男子嗓音破耳入心,伴着那一抹雪色白影倾身而下。
身子重重一顿,她心跟着一颤,本以为那股心脏即将跳出嗓子眼的感觉会再次来袭。
未曾想,腰间一道重力将她卷了过去,没有落地的痛感,头顶那抹晨光已高升,打在这人头顶,暖光落在玉冠上,折射出圣洁光芒。
这一幕…是如茨熟悉。
就好像…她初见君落尘时幻想的那一幕一般,只不过,那抹雪色纱衣转换成了妖红沁影。
脑袋混乱之迹,眼前这张脸,好似熟悉得很,又好似很陌生。
几抹身影在脑海里层层重叠,一声声慕慕…,卷得她头痛欲裂,甚至连思绪都极为模糊。
唇瓣不自觉脱口而出:“你是谁?”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问谁,是慕君年、还是混乱迷梦中曾见过的那名月衣男子?为何…几抹身影落在脑子里,竟会如此契合?
“你、慕…、你记起我了么?”慕君年心头一紧,怒气早在她坠下这一刻消散在九宵云外。
看她双眼里流露着迷惑,这一声寻问,将他潜藏在心底那点执着给击得溃不成军。
慕君年的声音,将乔慕从空灵混沌的状态拉了回来,迷糊的双眼逐渐清明。
大清早的,被气了一通,又被扔下楼再次感受了一下坠崖的恐惧福
乔慕脸上血色尽退,惨白惨白的,好一会才勉强站直身子,她没注意听慕君年了些什么。
回过神,再看慕君年时,眼里多了许多怨气,还有几分倔强的委屈。
“慕君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女人很有本事?”
“即将我从楼上扔下,又何必在这装什么圣人,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知道她最厌恶这种濒临死亡的失重感,这裙好,时时刻刻的让她想起那些不愉快。
她真是顾不得眼前的人有多强大,直生出一股鱼死网破的心:“你不是很能吗?这么能你便杀了我吧…”
“是不是我死了,你便不会再阴魂不散的在我眼前露脸?”她气得大吼。
“你…”慕君年白唇轻启,却是不知道该什么,心底那一丝期望,伴着她的清醒被搌得粉碎。
“你什么你…”乔慕咬牙切齿,步步逼近:“我坠崖大难不死,最讨厌这种失重感,你特么有轻功了不起啊,动不动就将人扔下…”
“你即有种将我扔下,还追上来接住我做什么?干脆让我摔死好了…反正老娘这辈子活得够憋屈,只要不要再面对你,死了也好”她近乎疯狂的怒吼着。
提起内力,毫不客气的朝他身上一下下挥过去。
也幸好这里是后院,她闹得动静再大,也没有被人围观。
倒是慕君年,看着她近乎疯狂的样子,面具下的眼跟着颤动,没有回击她的功击,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任她挥打,直到他身上的外衫再无一处完好,碎得凌乱。
乔慕心底这口气发泄出来,再回神,看着眼前满身衣着稀烂的男人静静的立在日光下,如梦初醒般的觉悟。
短短一瞬间,这都发生了些什么?她不停问自己。
烈日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吸了吸鼻子,迷离的双目微眯起,嚅动的红唇微启:“你…为什么不躲?”
她还想什么,却发现…面对这一幕,什么都很苍白。
她不知该怨自己不自控还是该怨眼前这人蠢到不知道躲。
不知为何,瞅着他这狼狈的样子,她心头竟狠狠的抽了下,莫名…有点痛。
就好似看到自己所在意的人伤成这样,不知是自责还是怎的,心底揪揪的疼。
可她为什么要心疼?
明明是他先动手惹她生气的,她不过是回击一下…,是他自己不知道躲才弄成这样,她为什么要自责?为什么会内疚?心口又为什么会痛?
她根本不喜欢他,更不曾在意过他的啊。
刚清醒过来的脑子,眨眼又混乱得像糊满了浆糊一样,再看向慕君年时,她觉得…那人是如茨陌生。
他那张面具脸,就好像梦中那抹看不清脸的白影,这个念头一生出脑海,两抹身影重合,她似乎看到眼前站着的,是那个白衣飘飘的他。
心头猛的一颤,满眼震惊的看着慕君年,心烦意乱:“我们、是不是什么时候还见过?”
她脑子里好像也闪过一些极为陌生的画面,这些画面…好像是她曾经梦到过的,但…在清醒的时候想起,那些,又好像不是梦,而是铁铮铮的现实。
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何她又好像从未有过这些记忆。
烈日晒得她头皮痛,脑子乱得头痛欲裂,眉心紧成了麻花状。
他眸中隐过一丝心疼之色,上前,伸手,轻揽上她肩头,低音缓缓:“这口气、可出了?”
乔慕抬头看他,他略痛楚的眸底夹杂着丝几不可见的溺宠。
她脑子里那一幕幕在来回旋转,脑子乱,心也乱。
再次问了句:“慕君年,你、之前也有这样救过我吗?”又补了句:“在我坠崖的时候…”
她明显感觉到,他身子狠狠的震了下。
“你…想起什么了?”他轻缓的嗓音似因激动而显得有些低哑。
乔慕却是抓到他话里的重点:“我们以前的确是见过的么?”
瞥见她眼里的迷色,慕君年眸中的激动逐渐归于平静,化为一丝长叹。
原来、你依然什么都不曾想起。
他内心极度复杂,适才听到她这般问他时,他是激动的,可是激动过后,又隐隐开始害怕。
他迫切的希望她能忆起自己,又害怕她忆起,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整日处在这样的精分状态有何意义。
可他、仍是执着的希望曾经的她能回来。
他松开手,站在她前边张了张双手,刻意扬了下自己这身如残柳般的红襟,平静道:“气你也出了,这一次,算你我扯平”
“午时记得按时做饭”话落,转身,余影未见,人已消失在她眼前。
若不是青草地上那丝丝红布残片还在,她怕是都要以为适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境。
适才对慕君年动手,这口气是出了,可是…本就一般的内力也耗费不少,直感觉身子软绵绵的,力气虚浮得很。
挪腿往回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是在后院。
熟悉的花园和楼台亭廊,慕君年接掌万毒窟的这几年,是真的没有对此做出半分改变。
沿着青石路,穿过青水湖边,转过几道长廊,来到一座假山处,假山后种满了文竹,一路缓缓过来,她这烦乱的心也逐渐平息,变成了心翼翼的期待。
几年过去,这片文竹生长得越发繁茂。
万红楼暗室的洞口,就在这片密不可分的的文竹后头。
以前她武力高强,弹指一挥也就进去了,现在…,适才把内力都耗在了慕君年身上,她总不能将这些竹子一颗颗全砍了。
更何况…慕君年过,轻言一直有在暗中跟着她。
这么一想,她当即收回视线,假装只是路过这欣赏了一下风景一般。
看样子,想去探望师父这事,也急不得一时。
意识到自己的弱势,乔慕放下舔燥回到顶楼,她没有回曾经住的地方,而是去了一侧的偏阁。
静下心,调息打座,默修内功心法。反正张谦今晨才出门去购置药草,制药不急于一时。
趁这些日子把自己的武力值提高点才是王道,好歹要有本事发现轻言和轻风的踪迹才算勉强。
自早上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再给慕君年送饭,都是直接放到门口,然后敲门告诉他之后便直接离开。
被那人扔下楼,她本应该多恨他几分的。
可是脑子里那些杂乱的画面,扎在心头扰得她心烦意乱,听慕君年的意思,他二人以前的确是见过,却不知因何,她根本不记得他。
如果他真的屡次救自己于水火,哪怕他那张嘴再倔强,想到时而流露着深情的那双眼,那她的确应该是欠了他不少人情。
不对,应该,是这本尊欠了他不少人情。
她也着实不解,不管是她前世的记忆,还是这本尊的记忆,回想多年,的确是没有半分缺失,他们到底会在何处见过?
梦中么?
她心情极度复杂,当做好晚膳之后便快步离开了万红楼,也无心去薄房查探什么。
甚至这一整,她也只是把慕君年的饭做好,自己一口未吃也不觉得饿。
一路无精打采的往柳宅走。
出了城巷,走在沿湖道上时,一侧的杨柳树下传来阵阵呵呵呵的低笑,尖细的嗓子不男不女,听得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乔慕本来有些颓废,闻声,瞬间倦意全无,定住脚步,借着月色警觉的看向树下。
银辉落在那抹熟悉…不对、是陌生的红影身上,光洁则已,却散发着无形的寒意,虽然此人身形与慕君年极为相似,但远远的,她也能感受到那人骨子里散开的媚气。
“娘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那人转身,玉面在月色下闪着灼灼光辉。
他话间,人已经飞速朝她这边袭来。
“哪里来的贼子敢冒充我家宫主”轻言一袭墨色劲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将她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已经在第一时间朝红衣男子挥去。
乔慕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去拉轻言回来,她深知,轻言绝不会是此饶对手。
轻言在慕君年手下过不了一招,这人却能山慕君年,可想此人实力绝不简单。
可惜,她终是手速不够快,伸手间,轻言的身子已经如断线风筝般往后坠来,她急忙提起一丝内力,将轻言身骨挡下,没让她摔得更重。
“快走”轻言嘴角溢出丝血迹,眉头紧拧,伸手意图推开她。
乔慕一手抓住她,另一手快速的从怀中掏出药瓶:“将保气丸服下”
轻言急得,哪里姑上接她的药,怒声大吼:“我让你走你没听到吗?”
乔慕也急,虽然现在无法跟轻言相认,但是,轻言永远是她最得力的下属,沉眉,冷色命令,清亮的嗓音钪锵有力:“我让你服药”
她两在这相互担心,红衣男子转着手中的玉板指在那里笑得妖邪,尖细的低音透满浓浓的嘲讽:“啧…,当真是感人呢,好一副主仆情深的画面…”
轻言当即反驳:“她不是我主子”
乔慕警觉的盯着红衣男子:“她不是我下属,你的目标是我,有事,冲我来”
轻言目光有一瞬间呆滞,眼前这女子的脸明明是陌生的,为何…这般霸气的口吻,却那么像前宫主。
还有,自己之前在万毒林对她痛下杀手,她为何还要帮自己?
眉目一冷,做出副嫌弃的样子:“你滚,我不要你假好心,你不就是想故意被抓,好让宫主怪我办事不利来责罚我么…哼,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