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恼得都想骂娘了,老天,她这是有多稀罕他慕君年?竟屡次做这种令人羞恼的梦。
不行,她不能这样。
思及,伸手将他推开了一些,两日前是醉了酒,梦中也是晕乎的状态,今日她可是清醒的,她既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么她应该是可以阻止的吧。
偏偏这人的力道看似柔和,想将他推开却是一件十分难的事。
“慕君年…停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
她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慕君年这才停下动作,翻身一躺,将她稳稳的搂在臂弯,摇椅不怎么宽敞,侧着躺两个人,稍稍有些挤。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容入彼此的呼吸,乔慕试着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盯着他这张熟悉的银面一再打量。
指尖覆过他偏白的唇瓣,勾勒着他面庞的每一分轮廓。
哪怕知道这是梦,她也不由得感叹:“如果这是梦,那它也太真实了”
“慕君年,我真的是在做梦吗?”她问完,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呵…除了梦还能是什么呢”
“慕慕…”他心疼的唤了声,轻轻的吻去她眸角的泪渍,良久才沉重的道了声:“对不起”
乔慕此时并不知他这一声对不起的深意,听完只有无尽的心疼。
“慕君年,你是不是傻?”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分明是我不是吗?”说到后面,她音调微高,带着一丝薄怒。
她在恼,恼他为什么要这么好,明明他什么也没错,却还要一味的和她说对不起。
他面具下的眸中闪过懊悔之色。
从前一味的想证明她心里有他,可是证明了…却将她伤成这样。
他果然又自以为是的,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以为寻机能将事实真相告诉她,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能说,如果说了,她只怕会更加厌恶他吧。
伸手将她揽入怀。
轻轻的嗓音落在她耳迹:“慕慕,我不许你自责,你没错,永远都不曾错过”
“如果非要有错,那么…混帐的那个一定是我”
他紧了紧手心,将她搂紧了几分,极其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哪天发现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那得看你欺骗了我什么”她低低应了声,脑子里却一直很迷惑,这个梦…真实得有些可怕。
“慕君年,你为何会问我这些?”
她抬起脑袋,脸蛋触碰到他清凉的银面时,心里颤了一下。
忽的忆起他出事那日,她曾想要以摘他面具相威胁,不料那人依旧没醒,却因轻风来得及时,她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指尖落在清冷的面具,抛开满心内疚,失神一笑:“慕君年,你活着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你的脸,那么…便在梦里让我看一看吧”
话落,指尖顺着耳迹没入他发丝里,意外的,手下并没有触碰到铜套,入指尖皆是密密麻麻的发丝。
奇怪…这不像他风格。
这人以前不都喜欢将面具套得牢实吗?生怕被人看了似的,今日竟然没用铜套?
脑子里刚闪过一丝狐疑,她又开始犯晕了,伴着鼻尖淡淡的木木槿香,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还是被雪花唤醒的:“小王妃,小王妃…该起来用膳了”
乔慕揉了下微涩的眼,转头,榻躺着的君落尘早已没了踪影。
她利落的从摇椅坐起来,却看着自己之前躺的位置微微出神。
那个梦里,慕君年是躺在她对面的,而醒来后,她也确实是挤着身子躺在右侧,左侧还有一个人的空隙。
这让她不由觉得,她不只是做了梦,还梦游了。
吸气时,唇边似乎还残留着慕君年独有的气息。
她再次呆滞,手掌覆椅的空隙,试着幻想那人还在的场景。
“这、真的是梦吗?”她很怀疑。
雪花在一侧候着,关心的问了句:“小王妃可是做噩梦了?”
听到雪花的声音,乔慕思绪拉回,轻轻摇了摇头,漱了下口便起身去到桌边。
满满一桌子菜,在柳宅够十口人吃了。
“雪花,往后若是只有我一人用膳,随便送点菜和汤水便可,无需准备这么多,太铺张浪费了”
雪花听着笑了笑:“小王妃性子真是极好的,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这些都是王妃特意交代的,你就安心食用吧”
“战王府也没有你想象得这么铺张,主子膳后若是剩了菜肴,会适当的分给府中佣人食用的”
乔慕闻言,也笑了:“是么,我倒是不知,战王府在这一点,竟还如此接地气”
她故意揶揄道:“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表现表现,让母亲多赏我一些吃的,这样…也能让你们几个一道饱饱口福”
雪花羞红了脸:“奴婢们能有幸尝试主子的食物已是万幸,怎还敢争多”
乔慕也不多言,如果是在柳宅,她肯定是不介意与秦霜龙大他们同桌的。
但这里是战王府,每个府邸都有家归,她自然也不会随意破坏,如今出尘轩前前后后的,也有五六个丫头,若是宽待了其中一个,不免让其她丫头心生不满。
最主要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会对秦霜例外,是因为秦霜救过原主的命,并且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
她来战王府也不过两日,出尘轩的丫头虽唤她一声主子,到底有几个真心服她却不得而知。
“你先忙你的事,我用完膳再唤你”她吩咐道。
雪花点点头下去了,并没有坚持给乔慕布菜什么的。
因为沈侍卫说过,这个小王妃脾气有点古怪,并且还是小王爷心尖的人,所以,小王妃说的话,听着就是,绝不要多质疑,更无需多问。
否则小王妃在小王爷面前轻轻皱下眉,她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当然,雪花也是好奇,小王爷为何会对这其貌不扬的女子如此偏爱。
雪花算是个诚实的丫头,她明白人各有命,不该有的心思她连妄念都不曾有过。
但院子里其她丫头就未必了。
这不,雪花被乔慕屏退回偏屋,同宿的几个丫头便开始不满的嘀咕了。
“雪花姐姐,你怎么又被屏退了?”
另一个酸酸的说道:“这小王妃也太小心眼了,这是生怕咱几个有机会与小王爷碰面么?”
有丫头附和:“八成是了,小王妃那张脸你们又不是没看过,长成那样却有幸得到小王爷青睐,她自然是要紧紧的抓住机会了”
“这才大婚两日,若这时便让婢女们在小王爷面前晃荡,万一把小王爷给勾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嘛”
其中一个头稍高挑点的婢女说道:“你们说的不错,这以前啊,所有人都知道小王爷他是不近女色的,院子里也没有半个侍女”
“现在他既然能成亲,说明他是可以碰女人的,如此,连小王妃那等姿色的女子都能入他眼,咱几个出身虽然低了点,但容貌是不比小王妃差的”
“相信咱要是使点手段,也不怕小王爷不临幸咱,咱们还是有机会飞枝头的吧,不说做侧妃,做个妾也是不错的”这位女子可胃是相当自信了,说话间还刻意搔首弄姿的来章显自己的魅力。
她的自信,成功的带偏了另个几个婢女,除雪花外,另外几人交谈甚欢。
那盲目自信的样子,好像只要有机会碰君落尘,就一定能爬他的榻一样。
雪花在屋门口等着,这些人的话她都快听不下去了,身为一等丫头的她,下意识的喝了句:“你们还是好好干活吧,少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省得惹小王妃不快”
那青衣婢女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雪花姐,你可真是没去气,难怪你自幼在府里长大,如今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个丫头”
“我若是早几年进府,没准现在已经是小王爷的侧妃了”
雪花一脸黑线,她就知道这些个女子没一个是省心的。
若不是小王爷才大婚两日,这几个丫头只怕早就开始使手段了吧。
出于好意,雪花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们未来有没有可能成为战王府的主人我管不着”
“但是别忘了,眼下,你们还只是个低贱的丫头,莫要忘了沈侍卫的叮嘱,不信的话,你们大可去惹一惹小王妃,看看到时候遭殃的会是谁”
说完,雪花干脆去正屋门口等着。
屋子里虽然比外头凉快,但是那些人的妄想之言,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身后的几个丫头见雪花离开,气得跺脚:“真是,不过就是林嬷嬷的女儿,还不一样是个低丫的婢,有什么可豪横的”
“梨花,别气了,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她爱出头便让她出去”
“反正她长得那样普通,小王爷也是瞧不她的,咱几个正好偷偷懒,等哪日有机会再把小王爷勾到手,到时候看她还横个什么劲”
几个丫头在屋子里商谈得正起劲,个个都没把雪花和乔慕放在眼里。
熟不知,她们看似无心的交谈,早已落入了乔慕的耳里。
乔慕也是适才想起贴身丫头的事,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找个靠谱的丫头,这才开放感观,让自己听着周边的动静。
本意是想听听看雪花这丫头到底靠不靠谱,不料,意外的让她听到了这些。
还真是…,果然,这天下的女子,不论身份贵贱,都有一个飞枝头的梦。
她如今对君落尘的感觉虽然灭了不少,但也绝无法看他被这些俗气的女子残害。
别说给他做妾,要她看,提鞋都不配。
吃饱后,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时,她才意外的发现,她好像能正常控制自己的感观了。
耳边那些叽叽渣渣的声音不知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凝神,那些音量又会被无限放大,收神,便安静下来。
她有些欣喜,不可置信的戳了戳自己的耳朵,再摊开双手看了看。
卡了她好些日子的瓶颈,竟不知在何时给突破了。
于她而言,这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总算不用担心打开感观就不能随意关闭了,以往凝神,至少要折磨她一整日。
现在却能收放自如,她有些疑惑,自她晕倒醒来后,她一直犯困,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这瓶颈到底是怎么突破的呢?
想不通,她便懒得想了,对外唤了声:“可以进来收拾了”
雪花推门而入间,额已然冒了好几层细汗。
适才那一听,她觉得这丫头还不错,至少比偏屋那几个可靠。
见她没吃多少,雪花又关心道:“小王妃,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乔慕用帕子拭着唇角残渍:“并不是,天气炎热,我没什么胃口罢了”
雪花当即便道:“那过一会奴婢再去给你弄点莲子粥,即能垫肚子,又能下火,很适合这种天气喝”
“嗯”她应下,须臾又问:“君落尘呢?”
“小王爷在你醒来的前半时辰就出门了,说是出去转转”君落尘素来在府中呆不住的,雪花不知该不该说,生怕乔慕会失落。
正想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乔慕。
不料她话没说完,就见君落尘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过来。
浓郁的烤羊味没过鼻尖,乔慕虽然刚用完膳,也瞬间来了点食欲。
“满香楼的烤羊排”她道。
君落尘将食盒搁下,笑眯眯的赞了句:“娘子真是聪明,没看就知道是什么”
“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她问。
他笑着点头:“嗯,我见你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想着你爱吃这个,便亲自去买了几份过来”
乔慕:“…”汗,她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几份。
不过、这个小傻子双暖到她了,现在的他,跟从前他真是判若两人,虽然不幼稚了些,可是真的好讨喜呀。
她内心不免叹气,如果今生没碰慕君年,他两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不错的。
可惜…一个人的心里,真容纳不下两个人。
或许哪日她心里能将某人剔除,但…到底,这对君落尘也是不公平的。
他打开食盒,将好几份羊排都摆到了她桌前:“娘子,快吃”
乔慕也不扭捏,尽情的享用起来。
“对了,君落尘,明日进宫可需要给太后准备礼物?”她问了句。
她低着头吃得正香,没发现君落尘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暗色,当他的视线再落到她身时,瞬间又变得柔和起来。
题外话
你们觉得,某宫主最后是跪榴莲好,还是跪铁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