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切的想要穿过冥王宫的大门,不料刚凑近整个人就被弹飞了出去。
噗喉咙间隐隐有腥意袭来,一阵天玄地转,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再睁眼,所有画面前失不见,入目皆是斑白的营帐。
“慕慕,你醒了”低哑的嗓音入耳,侧目,是慕君年偏白的俊颜,他的目光里透着浓浓的关心,让乔慕生出一种强烈的错觉。
“我、还在做梦吗?”她不确定。
“是我”他偏白的唇色透露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却温柔的抚顺她紧皱的眉角:“我在”
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熟悉的眉眼、温润的触感、近在咫尺的呼吸、耳迹强有力的心跳声节奏有序,真的不是梦。
呆滞过后更多的是惊喜,不等慕君年再说什么,她已迫不及待的腾身而起,紧紧的回拥住他。
“慕君年慕君年”她只是在一声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这一路来本就担心着他,好不容易见着却看到他满身是伤虚弱无比,加上适才那个不吉利的梦境,扰得她惊魂未定。
“在、我在慕慕,我在”她每唤一声,他便耐着性子应一声。
直到乔慕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才带着一丝略幽怨的语调道:“慕慕,你能原谅我我很高兴”
“可是傻丫头,你怎么大老远跑来了?这边并不安全”
乔慕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端着眼前这张偏瘦的脸仔细打量了许久,才忍不住给了他肩头一锤子。
“你还说要不是你”没出口的话直接被她吞咽在腹中。
转手勾住他脖颈,将脑袋埋在他肩窝,所有的担忧委屈化成一句:“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既然选择了原谅他,又何必再纠结那些过往,又何必再埋怨什么。
那些出口伤人的话,哪怕带着关心和在乎,多少都是煞风景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只想好好的抱抱他。
慕君年低头吻了吻她发丝,哪怕面容憔悴也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慕慕,这一趟很值”他道。
乔慕:“伤成这样还值,你是不是傻”
“比起你不再理我,便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没那么痛苦”他低低的哑音里充满了庆幸。
乔慕吸了下鼻子,知晓真相以后,她每日都在他的好和欺骗中不断轮回,偶尔感动,又会被他的欺骗将满腔热血打回现实。
放下心结之后再听他如此深情的言语,她的心都跟着颤了下,嘴里没个正形,揶揄道:“慕君年,你突然正经起来,我还、挺不习惯的”
他笑了,松开她身子,转手捧上细嫩的小脸蛋。
他是想亲她一下的,却在看到她偏白的唇色时,好看的俊眉不自觉紧皱起来:“傻丫头,瞧你这一路辛苦成什么样了”
乔慕摇了摇头,她素来不拘小节,在感情上边也是一样。
放开了自己的心,她对慕君年所为跟之前以为在梦中是一样的,比日常更加主动一些。
见他想亲却顿住了,她主动凑了上去。
谁料
就在两人快触碰到的时候,胃里猛的袭来一阵强烈的反酸,乔慕立马收住动作,从他怀里退出,跑到外头狂吐起来。
这突然的反应可把慕君年给惊坏了,连忙追了出去。
乔慕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惨状,边吐的同时边伸朝后边挥手抵挡他的靠近:“别过来”
见乔慕如此排斥自己,慕君年心疼的同时,不禁开始反醒自己。
伸手抚上自己这张布满胡渣的脸,暗想难道是如今的自己模样太过沧桑难看,所以才导致乔慕看到就反胃?
“慕慕,可是我吓着你了?”
乔慕这里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迎耳听到这一句,瞬间懵了一批:“啊?”
慕君年低下头,怪不好意思的样子,须臾道:“你且在此等等我”
言罢,不等乔慕反应,扎身进入营帐,乔慕转身想进去,还发现这人竟然把帐帘给绑起来了,显然是不想让她进去。
她在想这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在营帐前坐了下来。
片许之后,他重新走了出来,此时他全身已经焕然一新,胡渣没了,前一瞬裹着纱布的身子也已着上英气满满的军装。
这么一看,哪怕他人依然削瘦,整个人却精神百倍,与先前那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这是?”她有些懵。
他上前将她打抱起来,反手便将她抱回了帐内,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草榻上。
“对不起,先前那样子吓坏你了”
随后迅速的给她拿来温水:“漱漱口”
乔慕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他为什么以这么快的速度理胡渣换衣服了,原来他以为自己吐是因为他狼狈的样貌。
“噗”实在没忍住,她都笑抽了。
慕君年也懵得慌,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乔慕没急着解释,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漱口水。
待她漱好口,他又第一时间拿起帕子替她擦试唇角,不等她多说,他又坐到她身边,仔细的替她诊起脉来。
他诊脉,她便静静的看着他,她倒是很好奇这人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乔慕笑眯了眼,记忆里,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认真的给人诊脉呢。
以前的他霸道又嘴欠,若不是知道他能练制出金神丹,她几乎都要忘记原来他也是位医者。
果然如她所想。
此刻他的脸色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先是着急中带着担忧,再是不可置信,之后是惊愕,慢慢的又转化成无比意外的喜色。
他惊得,腾一声站了起来。
“慕慕你你”过于激动,他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紧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
瞧他这激动到不值钱的样子,乔慕都要笑抽了:“你这是什么表情?被你儿子吓到了么?”
“你有孕了?”他明明确诊了,确还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反射弧有些长,想到乔慕刚才的反应,仍是不确定的问道:“所以你刚刚吐不是因为恶心我,而是因为有了身孕?”
乔慕眉眼弯弯:“慕君年,你不是一向挺自恋的么?怎么也有对自己长相失了信心的一天?”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喜形于色,慕君年实在是激动过了头,甚至还傻里傻气的咬了自己的食指一下:“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么?”
乔慕:“”汗!
“慕君年,你得了啊,不过就是要当爹了而已,至于被吓得七荤八素么?”
慕君年此时的脸色那真是说不出的精彩,乔慕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她正笑得欢时,整个身子突然被搂了过去,耳边是他沙哑又自带安全感的低音。
“慕慕,谢谢你,谢谢你不计较我犯的错,谢谢你留下他,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弥补这一切”
“往后,我护你们娘两”
暖暖的呼吸喷在耳迹,让她疲惫的身心拾得几分安宁。
她不弱,甚至可以很强悍,此时却觉得,被护着,也是一种幸福:“好,往后你可得把我们护好咯,像这次这样的事,不许再发生”
“我不许你再不吱一声便独自离开,更不许你再以身涉险,你要知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你已经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他笑得温雅,点头承诺:“好”
两人相拥良久,她看不到的视角里,慕君年唇角划过一丝庆幸的笑,只要有她在身边,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很庆幸自己在生死一线之迹放弃了那个世界回到了人界。
瞥了眼帐外,慕君年温和的目光里透过几丝竖定的戾色。
“慕慕,你在此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处理点事情”他道。
久别重逢,乔慕虽然想多跟他呆一会,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况且她也有事要做。
于是问道:“慕君年,你现在已经醒来,是否就能打开这处屏障?”
他沉默片许:“目前可能还做不到”
“我记忆里的你,不该让自己落到此番地步才是”乔慕疑惑道。
慕君年握着她的手,耐心的解释起来:“的确,以我的能耐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怪就怪我过于心急,疏忽大意”
“我只是没料到,君天擎在黑暗之地关押那么久,心性不但未改好,反而变本加厉”
他细细的说起之前发生的事:“原本我是打算将君天擎关押在黑暗之地,洗净他的劣根再将他放出”
“做这些,也仅仅是因为我并不想在此地久呆,更不想接手皇室那个烂摊子”
“直到那次、知晓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我而去,我一时没忍住告知了你所有真相,那日我便决定不再管人界杂事,一心只想带你离开”
“可是皇室那几个王爷着实成不了大器,我若急着放手,也必须要把皇室的事处理好”
“因为着急离开,只得提前把君天擎放了出来,他那时看上去还算老实,加上我的实力在人界得不到充分的发挥,我也无从探知他心性”
“我那时决定出征,也只是想尽快将朝堂安定,然后便带你离开”
“未曾料到君天擎虚弱的表相都是装出来的,更不曾想,他为了对付我竟还不惜勾结敌国”
他望了眼帐外,深深的叹了口气:“此地除了地势复杂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对我能力有强制的压迫作用”
“在这里我的实力比在外面弱了至少七成,面对比我们多几倍的军马,我、最终还是”
他没说完,乔慕已经听不下去,伸手堵住他嘴:“对不起”
她吸了下鼻子,自责到不行:“我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太矫情了?”
“如果不是我给你造成捆扰,你完全有时间洗净君天擎的劣根,更不会因心乱而被他蒙蔽的”
慕君年勾唇一笑,明晃晃的笑容挂在削瘦的脸蛋上没有一点违和感,让她看到了几分熟悉的意味。
曾经的他,就是靠这个自带邪气的笑容将她气得牙痒痒。
只是她现在心境不一样了,再看他笑时不觉得他欠屌,更多的是温暖。
“傻丫头,我记忆里的你,可不是个喜欢背锅的人”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瓜,安抚道:“乖,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做错事的是君天擎,误判的人是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许你有心里压力”
他的好意,除了收下她也不能怎么样。
又问了句:“那、我们大概还要在此地呆多久?”
他思量了一下:“待我功力恢复些许再看吧,这层屏障不能轻易撤了,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带将士们出去”
“这一仗本就不该发生,因我的误判害得那么多将士丧命已经是罪过,我不能让余下的人也遭罪”
乔慕眉眼微眯,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越发有魅力。
曾经觉得这人不近人情,从未想他还有一颗心怀天下的心,也是,在那个世界做过主宰的人,又怎会没有一颗宽容的心呢。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她道。
待慕君年离开之后,她才悄悄的出了营帐找到叶祁,两人一起前往轻言所在的山头与他们接应。
轻风手脚也是极快的,短短不过几个时辰,就已弄来大量食物和药材在那等着。
是以午时加了餐的时候,被困在屏障内的士兵们都激动坏了:“肉、肉,居然有肉类”
“是啊,而且量还这么多,这比咱打胜仗庆功时的伙食还要更丰厚啊”
“天,咱们被困在此处,这些食物都是哪里来的?”
众士兵吃得香的同时,对午膳的食物好奇不已,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慕君年在主营帐和徐清交谈许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只见他的士兵们个个面露喜色,大口吃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慕君年见状还微微愣了下,跟随他走出来的徐清也一脸错愕:“小王爷这是”
要知道他们刚刚还在营帐内讨论粮草的事,皆在算计剩余的粮草够士兵们撑多久。
正想破了头,生怕士兵们保住一条命却要被饿倒时,走出营帐看到这一幕,徐清都惊掉了下巴。
这时叶祁和几个士兵端着膳食走过来。
徐清道:“叶公子,这些膳食是你准备的?”
“天,叶公子你真是将士们的活菩萨呀”
叶祁的目光落在慕君年身上,别提有多复杂,迈步走进主营帐,淡淡的回了徐清一句:“别谢我,这些都是小王妃准备的,要谢就谢小王爷娶了个好娘子”
“小王妃?”徐清都懵了,懵逼的脸上惊愕更甚:“小王妃何时来了营地?”
慕君年唇角弯弯,脸上有明显的得意,那妥妥的一副我家娘子给我长脸了的德行。
叶祁觉得自己很看得开了,但是瞅到慕君年这一脸的得意,仍是忍不住心塞了一把,总是止不住的在想,为什么他总是晚一步呢?
偏偏他越不甘,慕君年还就越要在他面前得瑟。
还刻意的回了他一句:“叶公子不必羡慕,你再努力个几千年,也是娶不到我家娘子这样的”
叶祁黑一脸:“”好后悔尽心尽力的救治这人怎么办?
想到自己前来边关的原由叶祁是更加心塞了,他的母亲大人为了逼他早些成家竟连服药弱化身体的把戏都玩了出来。
他从小就在安逸的环境下成长,正好借这次边关危机,为了逃避刚定下的亲事,他主动请缨加入军医队伍。
叶父是个明理的人,也一直提倡他多加历练,更何况这为国效力的好时机,不顾叶母再三阻两,叶祁顺利的跟着军队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