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回不去了,便与她在凡界过完这一生也是好的,反正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
又怎知,在他以为一切要结束的时候,她竟又阴差阳差的回到了玄界。
此刻他很是懊恼,早知让她撑着屏障会让两人再次分离,他宁愿在那破山沟里呆着,哪怕他们的孩子在那里出生也没关系。
这样至少他们还在一起,而现在…。
如司寒所言,他不是没有办法回到玄界,只是他不敢赌。
他怕了…
除了怕自己再出变故,更怕乔慕伤心,她定也是及其在乎他们的孩子的,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他回到玄界之后能正常苏醒。
乔慕也不可能放任他们的孩子在凡界未曾出生便失了为人的机会。
一切…都是如此的棘手,活了上万年的时间,慕君年第一次由身至心的感觉到疲惫,这比前世失去她的时候还让他更加痛苦万分。
以前他好歹能动用自己能力给他二人营造机会,而现在,他连基本的能力都没有,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莫晚歌远远的看着慕君年,瞧他这颓废的模样,莫晚歌担心自己女儿的同时,也很心疼他。
缓步走上前:“尘儿,你先去偏屋休息休息,这里有我看着”
慕君年抬头看向莫晚歌,温声唤了声:“娘,我没事”
眼前这个温婉的妇人虽与他非亲非故,但是乔慕在乎的人,就是他所在乎的人。
原本内心还极度复杂的他,看到莫晚歌的时候,浮乱的心也拾得了几分平静。
让他在慌乱中看到一丝方向,他想,若是让乔慕做选择,她必然也不会这般轻易放弃凡界的一切。
顿了下立即改口道:“娘,我要离开一阵子,你先替我好好照顾慕慕”
莫晚歌愣了下,虽然有些意外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却并没有追问,只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慕君年离开碧云殿之后,便直接去了御书房。
战王夫妇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同样一脸不解,战王道:“尘儿,这天下才定没多久,你也只是在祖母的支持下暂代皇位,丫头出了事,我知你无心朝政便和你娘亲在幕后替你撑着,你这个时候离开,朝政岂不是又要乱了?”
慕君年脸色发苦,勾唇一笑时,连笑容都泛着浓浓的苦涩。
“父亲、母亲,我有苦衷,还请你们谅解”
顿了下之后,他又道:“我离开的日子,慕慕和岳母那边劳们多关照”
“你要离开多久?”战王妃问道。
慕君年摇了摇头:“未定,我会尽力量早些回来的”
夫妻两相视,眉头紧锁,愁得眉毛都快烧焦了。
慕君年又补了句:“父亲该知我无心皇位,倘若这天下实在没人能撑住的情况下,还请父亲不辞辛劳,暂代了吧,我相信,群臣经过这一次边境风波,不会有人反对的”
说起来,那次慕君年能带着数十人突出重围,靠的就是战王的接应给力。
战王手上其实也没什么实权,但是凭着多年累积的人脉,打着救子心切的旗号,朝中上上下下的愿意巴结的不少。
是以战王带去接应的人马,并不是什么正经军队,而是众臣合力借出的人马,虽不及军队多,却个个武艺高强,不是一般士兵能比拟的。
那一战以少胜多,加上众臣并不知君天擎算计君落尘的真相。
是以他们将计就计,趁乱将君天擎一网打尽,以李安为首,并给他们扣上争功夺利,自相残杀,算计贤臣的高帽。
几翻引战之下,再抛砖引玉,将君天擎自私自利的行径放出水面,慕君年则在暗中安排了一场大戏,关于君天擎在几年前算计君落尘和云慕的事也顺势被掀起。
这时候被困数日的士兵们联合自己家人将乱党的行径和盘托出。
群臣百姓的舆论瞬间倒了风向,皆道:“君天擎这哪里是什么明君,分明就是小肚鸡肠、疑神疑鬼的昏君”
“为一己之私挑起两国战火,不顾底层百姓安危,把士兵们当成满足一己私欲的武器,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我们的统领者”
“这样的人,不配为君”
种种迹象加在一起,慕君年顺利的反将了对方一军。
一时间百姓叫苦连天,底层士兵起义,逼迫昏君退位。
君天擎身体本就没有痊愈,这一丈下来,身心尽毁,太后群臣都不再拥戴他,没几日便败得一塌糊涂。
从皇位上坠马后,关于拥立新主的事,哪怕君天擎那几个兄弟心里不平,此时,不论朝臣还是百姓,齐声拥护君落尘为新君。
只是跌破所有人眼镜的是,君落尘是一个奇葩,甘愿每日守着自家妻子度日,还主动说,他只愿暂代皇位,新君还得待他慢慢培养。
一时间,朝臣们跌破了眼镜,百姓们却赞:“我们的小王爷果真是高风亮节,外人为了那把椅子争破了头,他却如此的不屑一顾”
也有人道:“小王妃倒是个幸运的,长得不怎么样,却嫁了个痴情种,也不知那长相奇丑的小王妃到底有何魅力,尽能让咱的小王爷折了腰”
这时,有声音出来反对:“假象,都是假象,有士兵见过,小王妃根本不如传言里那么丑”
“并且她是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不顾危险千里寻夫不说,在千钧一发之迹,凭一己之力,护被困的所有士兵离开困境”
“这样的女子,怕是天下任可一个男子遇见也会动心,我们的小王爷虽然很厉害,但也是个凡人,会一心扑在小王妃身上太正常不过”
就此,君落尘的名声在民间是越发的响亮了,虽然他只是暂代皇位,但是百姓们说起这位新君,那都是能夸上三天三夜的,可见东南的这位新主有多么的深得人心。
跟他一起被夸的,自然还有乔慕。
这一遭变故,不过区区数日,那个被世人诟病的丑女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夸赞的美女不说,百姓们的彩虹屁就差没吹上了天。
是以,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对乔慕的长相是越来越好奇了,都想看看传说中那个美冒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京城偏僻巷子的小四合院里,被安置在此的乔琴月听到这些传言都气疯了。
“胡说八道,乔慕那张脸可是被心月亲手毁掉的,伤成那副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康复的一天,传言里那个小王妃,一定不是乔慕,不可能是乔慕”乔琴月有些歇斯底里。
一旁不怎么忠心的丫头看她挺着个肚子,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怎么可能,世人皆知,小王爷只娶一位妻子,并且一直宠爱得紧”
“这受了伤,恢复了也正常”
乔慕月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气过了,这天下怎么换主她管不着。
甚至无法顺利的嫁去番王府她也没这么气,至少云子阳给了她不少钱财,吃穿还是无忧的。
可是得知乔慕这般的幸运,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不说,连人也变漂亮,竟成了百姓们期待的见到的偶象,这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曾经那样被她们姐妹承意践踏的女子,凭什么如此幸运?凭什么过得比她们几个姐妹更好?
“闭嘴,闭嘴”乔琴月嘶吼着。
丫头果然闭了嘴,自己忙自己的去了,心里却是气得慌,暗想这女人真是没用,肚子里都有了番王府世子爷的种,竟还住在这种破地方,害她跟也着受罪。
本以为刺激她一下,能让她有点斗志,没想这女人除了发疯和骂人什么都不会。
丫头也不由暗想,同样是乔家出来的,这区别怎就那么大呢?
……
战王夫妇到底是心疼自家儿子的,特别是战王妃。
见战王还在犹豫,便劝了一把:“算了,随他去吧,他人虽然在皇宫,却也是心不在焉,与其如此,让他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省得…”看到丫头那样子更加难受。
后面的话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来,战王妃深知乔慕在儿子心里的地位,真怕多提一次他就多难受一次。
继而转口:“这朝政…虽然咱们都不喜欢,但是为了天下百姓,也请你多撑一段时间吧,等尘儿回来再做打算”
战王妃这样劝着,战王这个妻管严自然是没什么脾气了,只得任自家儿子离开。他们则做好万全的准备。
待慕君年走远了,战王妃才无力的靠在战王肩头,素来佛系的她,此时也失了往日风华,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这两个孩子也太苦了,曾经是尘儿伤了脑子”
“后来尘儿好了,却对丫头如此冷淡,好不容易尘儿他开窍了,丫头又…”
“好了,不想了,也许他们的缘分本就是波折的吧,你要相信,挺过这段时间,一切就只剩美好”战王安抚着自家妻子。
慕君年离开皇宫直奔万毒林,一路风尘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疲惫,万毒窟内一切如常,外界的硝烟与窟民们没有半分关系。
轻言带着人马留守在皇宫,轻风责在此负责窟内事物。
见他到来,轻风还是很恭敬的:“主子”
慕君年看了他一眼,只是交代:“好好守着万毒窟”
言罢,越过轻风径自往主殿旁边山间小径走去,他来到了障气裹覆的翠林前。
这个地方,有一个连接黑暗之地的入口。
这是凡界通往玄界唯一的路径,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
就连他…也是在那次无意中救下乔慕时才意外发现此地的,那次为了救乔慕,他也动用了禁术。
而现在,他不需要救人,所以他想赌一下。
赌他自己在不动用禁术的情况下,是否能回到玄界将乔慕平安的带回来。
其实他心里是没普的,不动用禁术,他就是扎扎实实的肉体凡胎,翠林的障气于他而言不是什么事。
可是黑暗之地…,那是镇压怨灵的地方,就算他勉勉强强能通过,可回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他的慕慕应该怎么办?
还有,司寒说她有了实体,回到凡界之后不免要生出祸端,这世间,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除双生子外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若是本着她原来的样貌回归,祝言真那边有百分之八九十会出差子。
并且…到时候他们的孩儿又该怎么办?以乔慕的脾气,也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祝言真出差子。
沉思间,他又开始心慌了,他本是个不怕死的人,如今却战战兢兢的生怕出现一丝差错,更怕她会出事。
思来想去,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最终,他看向翠林方向,低低的呢喃了一声:“慕慕,若此次你我之间非要有个人牺牲,那么…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也算是…弥补这几世对你的亏欠”
话落,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脚扎进翠林之中。
找到入口,穿过无声的黑暗地带,他来到两地玄接的缝隙中,刺眼的白光,让他脚下的步子再次顿了顿。
他下意识就想到当初救乔慕时的情景,想到乔慕竟将玉面误认成他,他又是宠溺一笑,只是宠溺的笑里,怎么看都带着浓浓的苦涩。
“我来了”他轻声道。
言罢,他崔动体内力量,淡白色流光从掌心飞扫而过,将那扇自然形成的石门打开,没有多做犹豫,飞身一跃,整个人便没入刺眼的白光中。
走过通道,他找到通往玄界的大门,抬步入内。
耳边哀嚎厉叫,各种各样的声音扰的他心神紊乱,但他一直在屏气凝神,尽量不受外界打扰,并且小心翼翼的藏匿自己的足迹。
这个属于玄界的灰色之地,算是属于他的直系管辖。
以前他尚能来去自如,现在他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防范着,因为他是实实在在的失了冥王该有的气场,如果顶着这张脸,被认了出来,八成要被那些恶灵挫骨扬灰。
想到乔慕,他没有半分耽搁,乔装了一下便踏入黑暗之地。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黑暗之地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竟然连半个恶灵都没有,走过无尽的黑暗,除了这副受损的身体撑不住黑暗之地的怨气腐蚀之外,一切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