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到外面的人在谈论她,江缘从窗口探出个脑袋,看到来人是乔慕和慕君年的时候,立马问天医:“娘,姐姐回来了,我能出来喘口气吗?”
天医沉默便是代表默认了,可把江缘给高兴坏了。
同天医一样,看到乔慕的体态时,江缘第一时间便关心的问:“姐,你的身体,怎么又成了这副样子?”
瞧这丫头着急,短短时间内,乔慕看江缘的眼神由之前看同辈友善的目光已经默默的转变成了对待小辈的审视。
“我没事,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她语气淡淡,显得有些疏离。
江缘满心热切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须臾又道:“姐,你是不是因为、身体又变成这样,所以不高兴了?”
乔慕看着她,心想还真是小丫头呢,真会替人着想。
想想自己也以这样的心态活了这么些年,乔慕就满心唏嘘,无耐的摇了摇头。
清冷的面色流露一丝暖色:“无需紧张,我、没有不高兴,也、不是在针对你”
坐在一侧的慕君年解释了一声:“慕慕她说话一直是这样子的,不必见外”
江缘看着他二人,心里纳闷极了,这两的性子莫不是搞反了吧。
这时,耳迹又传来乔慕清冷的嗓音:“小天心,早让你好好习法术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这话是对天医说的。
闻言,天医和江缘两脸懵逼,只有慕君年显得稍稍淡定点。
“你怎知我名?”天医惊愕不已,天心这个名,已经有多少年不曾被人唤过了,类似小天心这样宠溺的语调,记忆里也只有一个人唤过。
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太久远了,久远到她已经快要忆不起那些过往,连记忆里那张脸也早已变得模糊。
天心这个名,就是那人给她取的,那人早在万年前就失了踪迹,唯有天心这个名字,一直烙在她脑海。
她长大成人后,医术在玄界也是厉害的存在,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号‘天医’。
随着年代更迭,曾经那些长她者,有的已故,有的也已各安天涯,至于天心那个名,就只有与她亲近的人才知道,陌生人根本不会知晓。
是以她根本就想不通,乔慕怎能轻轻松松的喊出来,并且…还是以如此熟悉的语调。
天医是真的懵透了:“你、到底是谁?”
乔慕唇角微勾,轻轻一笑也自带霸气之色:“你个小没良心的,姐教你医术、教你法术,你不好好学便罢了,竟还忘了我”
‘轰’天医脑子被劈了下。
她总算明白适才开门之迹那种隐隐的不对来自何方了,原来是这样。
那个她快想忆不起的身影,模模糊糊中与眼前这张脸莫名重合。
天医心头狠狠的震了下,看着乔慕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是你、原来是你”
刚反应过来,天医瞬间猛的跪了下去,真诚叩首:“天心该死,这么久以来竟没有认出您”
这一声‘您’,可把江缘给惊坏了。
没多想,也跟着天医一道跪了下去,天医性子孤傲,从不屑用好色讨好人,加上她有医术在手,地位比起一般的江湖游医可是很高的存在。
所以也无需她去讨好任何人,说白了,在她心里,便是对慕君年这个冥王都没有多少敬重。
如今她确能对乔慕卑躬屈膝,并尊称敬语,可见乔慕在天医心里有多高的地位。
见这娘两一脸紧张和抱歉的样子,乔慕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她有些郁闷,明明这些礼节和崇敬都是她曾经当之无愧的,怎的现在受起来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她想,可能是太久没有出山,加上玄凡两界这一遭重生,所以才导致她不习惯。
轻轻呼了口气:“好了,不过是见你连自己女儿的身体都搞不定,忍不住训了你一句罢了”
“你还真跟我认真上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表面上尊尊敬敬的,内心里还不知在怎么想我呢”
她微抬了下手:“都起来吧”
江缘目光在几人身上灵回转,院内的气氛挺凝重的,她又不敢开口,一时间心里压抑极了。
只得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天医,小声道:“娘,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天医:“一言难尽,往后再同你说”
“哦”江缘低低的应了声。
要说往常她看乔慕的眼神是正常同辈间的友善,此时却同天医一样,带着一丝畏惧和尊敬。
“不知冥王大人突然降临寒舍有何指示?”天医问道。
乔慕瞥了她一眼:“能怎的,还不是来替你收拾烂摊子的”
“啧…”乔慕摇了摇头:“你说说你,好歹也有万年的医资了,怎的试个药还能把自己试没了”
“这便算了,跑了凡界一趟你老老实实当一回凡人呗,你还非得去触碰情爱这个东西”
“若非如此,你现在顶多就是个心性未成熟的大龄剩女,哪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更不会为这丫头的事愁坏脑子了”
天医低着头不说话,羞愧极了,换了以往乔慕用这语气说话,天医能怼到她无言。
现在却是不敢了,只得乖乖的站着挨训,江缘真是眼珠子都要惊掉了,接触她这个亲娘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娘亲这样规矩的任何训斥,莫名有点小暗爽怎么回事?
乔慕转眸看了江缘一眼,露出个比较亲切的笑容:“别介意,我只是在吐槽你娘,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江缘在得知乔慕是冥王的那一刻,早已震惊得失了反应,此时听到乔慕和她说话,很是受宠若惊,连忙罢手:“不介意不介意”
“你呀,但凡我当初教你的法术稍加用心修习了一下,现在也就不会这么头痛了”乔慕还是忍不住想吐槽天医。
天医满额黑线,这一点,早在万年前就被说过无数次了。
呆可惜,她是个医痴,对医以外的任何都不敢兴趣,包括武学和法术。
只是,后来碰上江缘的事,她的确是后悔过,后悔自己没有学学法术,若是有法术相辅助,江缘的身体肯定早就恢复正常了。
连忙低头认错:“冥王大人说得是,是我错了”
须臾又冲乔慕恭敬一拂身:“天心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冥王大人如今归来,可否…劳驾替小女看看?”
乔慕给她一个白眼:“还用你说”
话落,她已经站起身走到了江缘身边,素掌一挥间,淡淡的金光从掌心溢出,将江缘周身如数裹覆。
须臾对天医道:“取两颗金神丹来”
天医二话不说立马去了。
比起凡界,玄界的医资更丰富,在凡界不存在的上等灵药,在玄界顶多也就是上品,好比金神丹,是以她根本就没觉得天医会拿不出这颗药。
天医取来药之后,乔慕再次施术,将药注入江缘体内。
不过就是药物消融的短短时间,江缘的身影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虽然还是透明的体态,但是肉眼可见的,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整个人更加精神。
除却周身裹覆着的白气,江缘的脸色十分红润,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半丝异常。
乔慕收回气息,道:“一般来说这灵体想要归位,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只可惜,因你当年插手了江缘的生死,导致凡界发生了一系列变故”
“所以…江缘如今想要恢复实体,光靠药物也是不太可能,我还得为她找副寄体才是”
天医心微微的沉了一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乔慕:“也不是没有,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江缘的身体与祝言真的身体契合在一起”
天医皱了皱眉:“关于凡界的变故,是我不对”
“大人,如今你回归了,你也没有办法将扭转的修正吗?”
乔慕看着她:“自是有法子修正”
“只是…你不觉得目前来说,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好的吗?”
“你女儿在凡界那副身子如今还孕育着我和慕君年的孩子,难不成…你想让你女儿恢复正常后多个儿子?”
“还是说…你打算让你女儿取我而代之啊”乔慕随口一言。
天医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荒唐,连忙道:“天心绝没有这个意思”
江缘也立马道:“只要能恢复正常,用谁的身体我都不介意的”
乔慕笑了:“你们两个,平日里不也很喜欢揶揄么,如今我不过随口揶揄了一声,你们还紧张起来了”
天医:“…”
江缘:“…”
母女两皆暗想,也不看看你现在是谁,是我们能揶揄的对象么。
更何况那翻话还如此犀利,江缘虽然也觉得慕君年长得好看,但知道他是乔慕的男人,她可从未想过染指,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女人,又怎会让自己变成这种女人。
几人商议了一下,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乔慕对慕君年道:“你身体刚经受过黑气的侵蚀,你便在此替接应我,我去一趟凡界”
慕君年虽然担心她,却很相信她的实力,更何况这事处理起来,的确要两个人合作,成功的可能性才更大。
因为不是要把江缘和身体带去凡界,而是要把祝言真的身体带到玄界来,按理说,没有达到一定修行,是可本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乔慕很厉害,却也不过刚刚才恢复记忆和实力,而且还是一副灵体状态,总归是不能和正常时期相比的。
凡界。
眨眼秋去冬来,哪怕她现在是灵体状态,都能透过外人的感知体会到气温的低凉。
碧云殿。
她先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床上那副身子,小腹已微微隆起。
房间内,莫晚歌坐在窗前绣着小儿穿的衣物,精心刺绣的同时,又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床上的人。
短短几个月,这个温婉的妇人看上去好像又憔悴了不少。
她的眼神依旧如初,隐忧中带着无尽的温柔,因乔慕的到来,细微的门缝里透来一阵凉风。
莫晚歌立马放下手中绣品,走到床前摸了摸‘乔慕’的额头,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再拿了两个小枕头挡在她脑袋两侧,生怕她冷着。
这熟练的手法,一看就知这段时间没有少照顾她。
乔慕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滑过一丝暖暖的浅笑。
碧云殿没有多余的下人,因为这里头呆着的,依旧是曾在在柳府呆着的人,龙大他们也回来了。
是以宫殿里的吃食什么,基本都是自己人负责,因为天冷,已经没有人在院子里呆着了。
多是在屋内看书习字,做饭的做饭,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
想想自己独自面对冰川上万年,乔慕觉得这人间烟火真的好暖,再想到某个男人,她满足的笑了。
“有家人、爱人陪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须臾想到些什么,她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可惜,他们的寿命与我不齐,终归…还是要离开我的”
这让她有些遗憾,想到自己的来意,她没有多停留。
转身又去了趟番王府。
出尘阁里,祝言真正带着小长生在屋里念书,奶声奶气的小儿童音入耳,乔慕穿门而入。
正见祝言真读着读着有些走神,长生伸手在祝言真面前挥了挥:“娘亲,你又在发呆,可是又想念慕姐姐了?”
祝言真回过神,伸手捏了长生肉肉的小腮帮子一下:“是啊”
祝言真放下书本,倾身将长生抱到自己腿上:“眼看快要年关了,你慕姐姐还没醒来,娘亲这心里实在担心得紧”
这时敲门声响起,阿默端着暖茶入内,他显然是听到了祝言真的话。
顺口接应道:“真姐姐别担心,慕姐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准,她只是又经历了一次原来的遭遇,现在的她,肯定还在世上的哪个角落活得好好的”
祝言真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前一刻还志气满满,下一瞬祝言真又蔫了:“饶是如此,我还是好担心她,那个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明知我思念得紧,竟连我梦也不入一次”
“好歹也让我知道她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