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爷走的那年,还差两天就过84岁生辰。
老话说的好:“73,84,阎王不叫自己去”,虽说听着有些瘆人,但是老话就是这么说的,听听就可,也不必较真儿。
太爷也没什么大毛病,那天早上,来凤和往前一样去家里叫太爷吃饭,可是怎么叫都再也没叫起来。
84岁,在那个年代算是长寿的,所以按照当地的风俗,这属于喜丧。
来凤和钢蛋哭的眼睛都肿了,整个胡同都沉浸在伤心的氛围中。
太爷走的时候,思佳生的儿子还没出满月,慌张的就抱着孩子回了胡同。
可惜,还是没有见到太爷最后一面。
直到太爷走的时候,忙碌的胡同才发现,好像在太爷走之前,他的一些行为已经开始反常了。
只不过当时他们太忙了,忙的每天自己都顾不上,又往哪去发现这些细枝末节。
好在,在这一群忙碌的大人中间,有一个人陪伴了太爷最后的岁月。
对,那就是一鸣。
其实,从太爷自己过春节那次起,一鸣总是会发现太爷时不时的会自己叹气,至于为什么叹气,一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一鸣知道的是,人叹气的时候,心情多半是不好的。
所以从那个春节以后,一鸣不怎么揪着一帮朋友出去玩了,每天最多的除了上学外,最多的事情就是守在太爷身边。
太爷最后的那段时间,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太阳,胡同口的大石头上一坐就能一天。
“太爷,您怎么老是往天上看呢!”一鸣坐着一旁,抬头望着天。
“因为总是要去天上的。”太爷慢悠悠的说到。
“为什么要去天上?在地上呆着不好吗!”一鸣说到。
“地上好,但是人不会一直在地上呆着的。”太爷回到。
“太爷,我听不懂。”一鸣挠挠头。
“你还小,老老实实的在地上呆着就好。”太爷说到。
“那太爷也要和我一起呆着,不能去什么天上,那里没有钢蛋,也没有来凤姨。”一鸣说到。
“好,好。”看着眼前的一鸣,太爷的心情很复杂,
这段时间,他想和钢蛋还有来凤多聊上几句,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很忙,也是,大家都忙着生活,谁和他一个老头子一样,整天闲着没事晒太阳。
好在,还有一鸣这个小家伙时不时的来跟他说上几句话。
诺诺有的时候也来,但是大多数时候,诺诺是在吃零食,不说话,静静的坐着,吃完了就走,临走的时候还会跟太爷他打个招呼。
太爷的丧事,胡同里的人都出着自己的力气。
“来凤,节哀顺变,别哭坏了身子,钢蛋还得你来照顾呢!”大芹在一旁劝说着。
“来凤姐,大芹姐说的对,太爷走的很安详,您得照顾好自己,不然太爷也不会放心的。”云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来凤,听句劝,钢蛋这几天很担心你,找我哭了好几次了。”王老师说到。
“我心里难受,爹这一走,我才发现前段时间他的反常,他总是想跟我聊聊,但是我一直都没时间,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忙些什么,怎么就这么忙。”来凤说着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掉。
一旁的思佳看的也心疼的不行,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思佳,你不能哭,你这刚出了月子,哭会留下病根的。”大芹赶忙劝解到。
“闺女,别哭,太爷走的很安详,没受什么罪,你的身子要紧,这月子里留下的毛病可是要跟一辈子的。”来凤劝说到。
“思佳,别哭,孩子还得照顾。”云茹说到。
思佳点点头,眼圈红红的,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
王老师忙里忙外的操办着,胡同里的男人们都行动了起来。
太爷的离去让他们感觉整个胡同里的主心骨没了,以后就再也喊不了一声太爷了。
“妈妈,太爷这是怎么了?”一鸣问到。
“太爷去天上了。”云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
“太爷说话不算话。”听到这里的一鸣显然是生气了。
“怎么可以这样说太爷?”云茹赶紧呵斥到。
“太爷就是说话不算话,那天在胡同口的大石头上,太爷就说要去天上,我说天上没有钢蛋和来凤姨,让他在地上呆着,他是答应了我的,怎么可以准头就去天上了。”一鸣很生气。
一鸣的话一出来,整个屋里的人都愣了。
“一鸣,跟姨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来凤问到。
“是真的,从春节过后,太爷就一直叹气,我就想着叹气肯定是心情不好,这才总是陪在太爷旁边,太爷跟我说了好多,刚刚这些就是太爷亲口答应的。”一鸣重复到。
听到这里的来凤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和决堤了一样,她现在十分的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就这么忙,忙的连听爹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听一鸣这么一说,看来太爷是早就感觉出自己要走了。
一鸣很是吃惊的看着眼前大人们的一切。
“妈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我说的是实话啊!”一鸣说到。
“一鸣,去,带着妹妹回家吃点东西,一会儿妈妈就回家。”云茹安排到。
“好的妈妈,走诺诺,跟哥哥回家拿吃的。”一鸣领着诺诺的手走开了。
云茹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孩子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就是因为这是实话,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才有着不可承受之重。
钢蛋一直陪在娘身边,姥爷走了,他心里也很难过,从今儿以后,娘只有他来护着了,他瘦弱的肩膀必须把这个责任扛起来。
虽然有王老师,在钢蛋眼里,他只有娘。
“卫国,我们去给来凤姐他们准备点吃的吧,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云茹说到。
“行,我们去准备饭,德旺哥,这边的事情就教给你来张罗着。”卫国说到。
“放心吧,这有我呢!”德旺回到。
胡同里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