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菡在晚饭前就回到了将军府，正好赶上和将军还有夫人一起用膳。江祈之已经把他和忆菡的事情告诉了二老，两位真的是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夫人，自打忆菡一到将军府里来，就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这个可人儿当上自己的儿媳妇，这下可好，不用自己操心了。

一顿晚餐吃得开心融洽，三个人谈笑风生。可是看着越来越暗淡的天色，忆菡的心还是被揪紧了。不是说只是去谈事情么，已经去了那么久。怎么会到了这么晚还不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江祈之已经在上书房里头足足跪了有一个时辰。而缘由，是这样的——

当江祈之和孟宵赶到皇宫的时候，李隽绎的确是余怒未消，背手而立，面无表情。

江祈之走了进去，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文书，抖了抖灰尘：“怎么了嘛，至于这么火大？”

“自己看。”李隽绎的声音也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江祈之知道，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生气了，于是乎就乖乖地打开文书看了起来。

“他们新的大王登基，向我们这里求婚，要求嫁一个公主过去当王妃？……这，凭什么我们的公主要下嫁过去？”江祈之也略有不满。

李隽绎挑起一抹冷笑：“难就难在我们还无法拒绝…虽然蒙耶部落一直骚扰我们的边民，但是终究还没有正式和我们撕破脸。现在人家主动来示好，要求娶我们的公主作王妃，这么高的地位，我们实在也没有理由回绝。”

“那……怎么说？”江祈之被难住了。

“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朕自己又没有公主。现在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隽绮了。”李隽绎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

“霁月公主吗？”江祈之盘算着，“是啊，其实先帝也就留下了两个公主，霏雪公主隽绫已经出嫁了。也只有十六岁的霁月公主了……那就把她嫁过去吧？”

李隽绎苦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可以如此简单就好了…隽绮是和隽绫都是父皇和母后的女儿，你想她怎么可能愿意嫁到蒙耶去，哪怕是当王妃，毕竟那也是蛮夷之地…”

“那到底打算怎么办？”反正江祈之是彻底糊涂了，李隽绎把他叫过来就是来诉苦的嘛？还是就是想把各种可能性一一否决给他看？自己认识的李隽绎可是没那么无聊的啊……

李隽绎低头喝茶，沉吟良久终于凝重地抬起头来：“所以说又要委屈你一下了啊，祈之……”

皇帝的话音未落，江祈之就跪下抱拳：“为了皇上和社稷，祈之愿意远征蒙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李隽绎否定道，“你，娶了隽绮。”

“什么！”跪在地上的江祈之猛然抬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我娶她？！”

“这样才有替隽绮拒绝远嫁蒙耶的理由，而且说你和隽绮有婚约在先也不至于让蒙耶部落太失面子，到时候朕再安排嫁个亲王之女立为公主嫁过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而且，放眼下去，只有你——是朕放心、隽绮也倾心的人。”李隽绎目光坚定，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祈之。

而遭遇到的却是江祈之同样坚决的目光：“皇上…恕祈之不能答应。”

听到他以“皇上”称呼自己，李隽绎知道他是认真的了，深吸一口气，开始劝解：“你要想想…如果不先把隽绮的婚事安排好，我们就没有正当理由拒绝蒙耶。趁现在时间还早，那里还不知道隽绮的消息…你得娶她。”

“皇上，其实…祈之已经有了心上人。本来是打算这些日子就求皇上赐婚的。不料先出了这事儿，不过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望皇上成全！”

脑海里浮现出忆菡带着那一对金鱼耳饰的模样，李隽绎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淡道：“你就当做是帮朕一个忙…做朕的妹婿，不会委屈你。而且隽绮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她一定可以一个好妻子的。”

江祈之站起身来，表情有一丝决绝的味道：“隽绎，我们是从小的交情。几乎是我多少岁数，我们就认识多少年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你做，唯独你不能让我放弃我所喜欢的人！”

“为什么？”李隽绎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江祈之的口气更是冷了好几度，“倒是我更想问一句为什么。隽绎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从十五岁开始，为了你，为了你的江山，征海寇、平土匪…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多少次？那个蒙耶部落？不是以前一直是我们的属国，先帝也是丝毫不畏惧。怎么，你为什么要对于他们而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而霁月公主呢？她是先皇后的女儿，先皇后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忘了么？霁月从小给你看得又是什么脸色你也忘了么？还有！”

“住嘴！”李隽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降到了冰值，“谁允许你这么放肆地跟朕说话？！”

江祈之自知失言，不该揭开他过去的伤疤，只好定定地站在那里……

李隽绎闭上了眼，感觉真的是心力交瘁的样子，还是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算了，你也累了，朕也累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再商量此事。”

江祈之闻言觉得不对，又跪了下来，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改日，改到哪一日我都不会放弃自己心上人而迎娶公主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你！”李隽绎被他气得无话可说，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掀起袍子，离开座位，摔门而去，怒道：“那你就给朕跪着！”

只留江祈之一个人跪在屋子正中央，一旁的太监都不敢上前去劝……

将军府里——

晚饭过后，忆菡的是越来越不安。坐在小姐楼里，看着月亮都快升起来了，心是越来越忐忑不安，终于忍不住喊道：“芒种！芒种！”

正在浣手的芒种急急忙忙擦干手，跑了过来：“怎么了小姐？”

“你知道孟侍卫住哪儿是不是？快！带我一起去，我要进宫！”

“小姐~现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而且您也没预先跟孟侍卫说好，万一人家现在不在家……”芒种劝道。

忆菡顿了片刻：“对！那我自己去，芒种！给我梳个髻…我们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