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眼镜在同天晚些时候提供的下一份情报，高坂龙马遗失的手机信号，此刻就在江东区附近的海域下方徜徉着。

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容易就料想得到：

新猎头者在墨田区囚禁了编剧，而作为囚禁地的街机厅就位于河岸附近。

于是，他随手把那劳什子手机扔下了运河。

而手机跟着河水顺流而下，最终汇入大海。

然后，又被某条不长眼的鱼给吞了下去，从此开始了大海中的历险。

阿里巴巴紧急驱车赶到江东区南部的一处码头时，已是深夜。

赤色的月亮挂在头顶，十几米内的大海波光嶙峋。

江东区是伟大者们经常出没的地区。如果无视掉盘踞在当地的几大势力，这里勉强可算作是他们的主场。

所以王羽不能顶着纪家少爷的头来。

那搞不好会穿帮的。

而通常这个时候，任何码头都该是黑漆漆、静悄悄的。晚出的渔船早在天黑前就出海了，要第二天早上才会归来。

但王羽眼前的码头却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大量的渔民静静地伫立在岸边，不知在遥望些什么。

王羽让终结者们开路，挤过人群。然后直接在海岸边一字排开，颇具气势。

他扭头打量着四周不为自己所动的渔民。

这些人中已然有人开始了向深潜者的蜕变。

大衮在万国的势力范围不只在港区码头。

有码头的地方就有捕鱼人，而捕鱼人之间向来不乏大衮密教的信徒。

因为他总能招来源源不断的鱼群。

而眼前的场景，似乎正表明着大衮也在致力于搜寻高坂龙马手机的下落。

可他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渔民之间爆发出一阵骚动。

岸边的人们不再只是驻足观望，而是看似混乱、实则（可能）有序地行动了起来。

王羽注意到灯塔的灯光比之前亮了几度，周围有人喊起陌生的号子。

远方起风了，海风送来大海独有的气息。又咸又腥。

而王羽和终结者们站在码头岸边，俨然和那些掉了漆的破烂铁护栏融为了一体。

王羽曾在几部纪录片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那时，影片中的渔民们是在准备迎接一条满载而归的渔船。

而此刻码头发生的事，似乎就是照着那部纪录片来演的。

一艘渔轮眼看着穿破了远方海面上的黑暗。灯塔的光照亮着部分船身，它稳步向港口靠近过来。

渔轮靠岸后，岸边的渔民大半都围了上去。

而船上的水手们也纷纷越过侧舷墙露出了兴奋的笑脸。他们高高挥舞着拳头，嘴里呼喊着什么。

终结者们无法解析大衮密语，但王羽多少听得懂一些。

他们在喊：“抓到了！抓到了！”

附近的一台吊臂工作了起来。它旋转到渔船甲板之上，悬停了好久。

之后，伴随着渔民们一声欢呼，一头庞然大物的身影缓缓升出了舷墙。

王羽看到，那是一头大得出奇的虎鲸，几乎和一头体型稍小的抹香鲸差不多大。

吊臂悬着虎鲸的遗体，将它“轰”的一声，扔在岸边码头上。

土地仿佛也颤了几颤，那附近的渔民们一早便慌忙逃窜开了。

随后，人们重新围了上去。

一个已完全蜕变成深潜者的渔民首当其冲，走到跟前。

他手里拿着一把极长的弯刀，对准虎鲸的腹部，刺了下去。

而王羽觉得，那里面堪称是一个小万国。

也就是什么都有，且味道同极其难闻。

而在流了一地的污秽之间，有一条尸首保存相对完整的旗鱼。深潜者在其他之间犹豫片刻，最终将这条旗鱼拽了出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点儿像是俄罗斯套娃。

深潜者首先从旗鱼腹中得到一条金枪鱼，之后又从后者肠中拉出一条鲣鱼。

鲣鱼被消化得只剩下个鱼头。但深潜者伸手进它嘴里翻了翻，最终竟掏出一部手机。

那正是高坂龙马的手机。

渔民们见到这一幕，更加高声欢唱起来。

仿佛只要得到了这个东西，附近的鱼苗就又会有所增长。

但当一台终结者突然现身，扼住了深潜者高举着手机的手腕时，一切庆祝活动戛然而止了。

所有目光一齐射向王羽。

“抱歉，”阿里巴巴摆出标志性地自信笑容，“这东西我买了。”

但渔民们可没说过自己要卖。

灯光之下，蓦然闪出了无数把鱼叉的寒光。

终结者们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动手。”而王羽毫不犹豫。

可就在此时。他却意外见到一团白色的灵光从终结者头顶一闪而过。

手机随即不见了。深潜者和终结者的手心全部空空如也。

白光落地之处，一个模样可爱，犹如一块美乃滋的小型式神显露出真身。

而它双手抱着手机，正试图从人们的两腿之间找出一条逃生之路。

“抱歉！”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吊臂的方向传来，“这东西，我们老板要了！”

王羽抬头望去。

飞机头站在吊臂的吊钩上。他一手抓着铁链，一手竖着大拇指，一脸骄傲地比划着自己。

渔民们率先行动起来。

白色的小家伙一番东躲西藏，颇为狼狈不堪。但无奈敌人人多势众，它最终还是身陷重重包围之中。

式神紧紧抱住手机，泪眼汪汪地看着一个渔民向它伸出了罪恶之手。

而一条黄色的八美缎带子就在这时缠住了渔民的手臂，迫使其扭向一旁。

还有更多的黄色缎带铺天盖地而来。

它们如蛛网般横七竖八，将码头作了无数切割。

每一条带子上，黑色斜杠的图案都重复出现。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黑字写着“keep out”的字样。

面具也乘着缎带而来。他挡在了几乎忍不住要哭了的小式神身前。

小式神心领神会，加紧抹油开溜。

要说的话，王羽和伟大者们其实是一伙儿的。

手机被他们夺走，早晚会回到他手上。

但他不能让他们看到手机上的信息。

“抢回来！”阿里巴巴高声派出了最后几台终结者。

而面具对付那帮渔民还行，和终结者斗就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两台终结者相继突破了他的封锁，再一次拦在式神面前。

小式神被迫停下。它颤颤巍巍，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交出手机。

但就在王羽认为大功告成之时，一个张成“大”字型的身影又从天而降。

那宽宽分开的两脚，一落地就将两台终结者碾成了粉末。

小式神抬起头，望着这个新出现的，比两台终结者还要高大一些的身影，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大衮的人型化身现身在码头。爬满黑影的脸上，邪神本色尽显。

“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