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一面打量着陷入瘫痪的终结者，一面小心上下捋着自己的脖子。

那里完全红了。肌肉也由于受到严重损伤，而暂时失去了弹性。

他的脖子因此看上去有点儿像是泡泡袜。

“‘Last Order’就这么被你干掉了，”身后传来一个王羽还算熟悉的男声，“你果然是那个‘猎头者’吧？”

王羽转了转脖子，见到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那人穿着休闲的卫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还算潮流的运动鞋。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身上生着三条手臂。

其中只有两条是正常的手，当时全部规规矩矩地插在卫衣袖子里。

而第三条手臂，则长在右侧肩膀上。

这只手穿着和卫衣风格毫不相搭深色西装，而且还只有半截袖子。掌心向前，提着一只黑色的公文箱。

王羽完全转过身来。

“你能不能换颗头？”他问，“这颗差不多瞧腻了。”

而新猎头者——楚先生脸上挂着真假难辨的笑容。

“我们不一样，”楚先生说，“至少，没那么一样。”

王羽眼珠一转。“听不懂。”

“别装了，”楚先生用一只正常的右手在自己喉咙间划拉了几下，“正常人没有脖子变成那样还能活命的。”

“我天生神力呀！”王羽说。

“猎头者，是你吧？”但楚先生不依不饶地问。

“不是。”王羽说，“不过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私下里，单独的。”

楚先生一笑。“现在不就是吗？”

王羽指了指楚先生的右后方。“先干掉她再说吧。”

王羽话音落下，藤原良三挥舞着雉尾扇的身影出现在楚先生身后。

巨大的扇子燃烧着熊熊烈焰，横扫向楚先生的后脑。

楚先生转身抬掌，接下了这一击。

坚实的手指牢牢钳住扇骨，后者被捏得“嘎吱”作响。

楚先生就这样将藤原良三抬入半空。“你是谁？为什么总能锁定我的位置？”

“啊？”藤原良三那时正试图打开扇面，听到楚先生这么说，太阳穴附近顿时浮现出几根青筋。

雉尾扇随即如剪刀般错开。团团烈焰侵袭上楚先生的身体。

他大叫一声，将藤原良三连带着扇子，甩去了王羽所在的方向。

裁缝就在王羽身边落了地。

“你出卖我？”她质问道。

“不是已经分道扬镳了吗？”王羽说，“我也想抓他。我们现在可是对手。”

“他是我打倒的，”裁缝说，“你再出手就是抢我的了。”

王羽朝楚先生的方向甩甩头。“依我看，还没有。”

凤凰神火当时已游走遍布于楚先生的身体。他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黑色公文箱落到了地上。

而楚先生迫不及待地翻开它，从中不断取出某件武装的一部分。

他如当初肖亮在港区码头时所做的那般，将它们一一组装起来。

只不过，楚先生在此期间所能使用的，只有来自肖亮的那只手。

直到组装完成的那一刻，楚先生还是用这只手，拄着一柄头部造型独特的长柄武装站立而起。

为此，肖亮的手腕也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某种柔和的蓝色光辉就此环绕在楚先生身上，他停止了哀嚎。

而那团光辉眼见着祛除了烈火。

在它们面前，凤凰神火就如遭遇到抗生素的细菌一般，节节败退。

仙家恒净体。

王羽想。

运气不好啊，今天的箱子里的竟然是这一位。

楚先生倏地瞪开双眼。

跟着一同睁开的，还有位于他两眉之间的，第三只竖立生长着的“天眼”。

楚先生额间一时金光大绽。

“我可不是鲁莽现身的，”楚先生自信地说，“有此尊位，就是那只大天狗也——”

王羽从楚先生背后腾空而出，单手制住了肖亮的手臂。

他猛一发力，从手臂末端与楚先生肩胛骨相接合的位置，传来阵阵骨头碎裂的声响。

不能让他持有这个尊位。

王羽想。

在办任何事情之前，这只手必须先抢下来！

但王羽忽然感到掌心一落空，接着，楚先生的身影竟然就直接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而王羽翻身落地的同时，楚先生也再度现身而出。

只是这次，他直面王羽，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刺向后者腹部。

躲不及了？

但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从斜上方杀入战场。他一脚将三尖两刃刀的枪尖踩落在地。

王羽倒是看穿了来人的身份。

但楚先生吃了一惊。“谁？”

王羽侧眼瞧着亨利·杰基尔，以及后者嘴角那两颗异常尖细的獠牙。

吸血牙……

亨利——原来是血族眷属？

“我没别的意思，”而亨利并不理睬王羽，她直接对着楚先生说道，“楚先生，或者随便什么人都好。”

“叫我猎头者。”楚先生说。

“没兴趣，”亨利说，“我只要血浆。那十万吨血浆在哪儿？”

“你不可以对我没兴趣。”楚先生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今晚是猎头者扬名立万的一晚，你们都要配合我——”

“乖乖去死！”

楚先生用力从亨利脚底抽出三尖两刃刀，接着在身前一扫。

但王羽和亨利都及时闪开了。

仿佛冰铸的武装劈开空气，斩击在发出后继续飞行出数十米远，形如月牙一般，割断了草坪上长着的一排一人多高的向日葵。

斩击继而又飞入树林深处。

那里传来许多树木倾倒的声响。

……

……

楚先生收刀立定，环视了一遍身边的三人。

猎头者。

血族眷属。

还有一个拿扇子的女人。

后续肯定还会有人赶来，可“Last Order”已经被猎头者报废了。

有这身尊位在，以一敌多不是问题。但最大的威胁果然还是那只大天狗。

要是在她现身前，让其他人先结成了联盟就不好办了。

这里，果然还是先——

就在楚先生盘算到这儿时，他忽然发觉自己恍如梦中。

起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食物中毒。

但有仙家恒净体在，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可世界终究还是在下一秒变得轻飘飘的，脚下的水泥甬路也好似蛋糕般松软。

大团的七彩气泡从天边飘下，把本来包围着自己的三个黑色人影都挤走了。

接着，耳边又响起了不那么动人的歌声。

那旋律要说其实还蛮好听的，只是怎么说呢，过于——

过于二次元？

反正就是那种一听就是很有活力的年轻女偶像演唱的歌曲。

然后，一颗粉色的星星直奔他而来。

它看着像是颗彗星，身后拖着长长的，看着还有些可爱的尾巴。

彗星从身旁掠过后，楚先生也从梦境中猛然回过神来。

他方才注意到自己喉咙间的疼痛，以及一股他不怎么适应的温热潮湿的感觉。

他用右手抹了抹喉咙。再收回来时，看到上面沾着骇人的血迹。

不可能。

这一位的金身，谁能——

而在身后，什么人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真难喝。”一个清脆的少女声说道，“多长时间不新陈代谢了，血陈得像是老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