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鹏在学院干部大会上做了检查，他是个好队长，是我们害了他。可他没有批评我们，只说希望我们把血性一直保存下去，不要轻易磨平自己的棱角。

在他眼里，一个军人不能没有冒险精神，也是一种革命英雄品格，只是我们将这样的精神用于打架斗殴，才显得粗鄙不堪、胡作非为，但只要这样的精神用在战场上，必是横刀立马，冲锋陷阵的样子。

事实上，学院的风气是很好的，只是因为有警卫勤务连这几个鼠目寸光的战士，为了自己的私仇想要打压甚至破灭我们的冒险精神、战斗品格，才让我们对母校有些失望，但母校的血性教育早已融入心中，我们绝不会屈从。

可是，从更大的范围来说，这样的精神正在我们这一代军官身上削弱，没有血性胆气，只有屈从害怕，这不是未来军官的样子，许逸鹏在保存我们作为军人的生命力。

之后，警卫勤务连在宿舍和岗亭都装上了铁框，安上了密码门，枪都打不破，那个下士直接退伍了，听说临走还骂骂咧咧的。他走了以后校园少了一片阴霾，也少了一些和我们血性对抗的力量，这样想倒也美中不足。

等我再见到阳光的时候，恍如隔世，一连几天没有睡觉了，头皮一阵一阵的麻，没有痛感，嗓子发炎，满嘴血泡；欧阳浩头上还绑着纱带，眼神迷离，没有了“老子”的嚣张气焰；大师兄吊着胳膊，劫后余生地笑着；聂海航的脸也增添了好几条皱纹，变得暗黄。

我们对最后那个真相的解释是一样的，都是我们喝醉了，可这个真相究竟是谁脑子里的记忆呢？相互看看对方狼狈的样子，我们也不再追究这些了，只剩下同甘共苦的感情，转而苦笑几声，眼眶里就开始有泪花打转了。

“老牧，你们太冲动了！”

取回了自己的手机，看到了3天前江之琪的微信。

“你们没事吧，我们被许队长平安送出来了。”

“听说你们4个人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了，为什么要这样，不过你们那天真的很帅。”

“我还在担心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这么不考虑后果了。”

“你现在怎么样了，快点回复我。”

……

一共45条未读。还有一条是庄一一的，“你们闹得太过分了！”

我不知该怎么回复庄一一，忽略了她的消息！

“我们出来了，马上离开学校准备去部队。”我回复江之琪。

“以后还会再见吗？”她秒回。

“应该不会了吧。”

“你还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吗？”

“你希望我是吗？”

“我希望！我会想办法见到你的！”

“好好学习，再会了！”

……

看到学校的大门，我又想起了那个离谱的下午，最清晰的画面是江之琪一脸担心地看着疯狂的我，不知道现在我这个曾经的教官在她心里变成了什么！

好吧，离开南城后，我们将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生活！

好了，我们走了，没有给学校和学弟学妹们留下美好的背影，美中不足吧。

走出学校大门后，我们决定真的醉一场，想看看大家醉了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口供中所说的那么猖狂，那么肆无忌惮。

一张20人的大圆桌，人手一瓶茅台。

先一起走3杯。

经理看到我们开心极了，一个劲上来和我们每个人敬酒，还没开始吃饭，酒又转了一轮。

“我今天敬所有人3杯，然后让我对3个人说3段话！”凉菜刚上桌，聂海航就站起来，高举了3杯，每喝一杯我们喊声好。

“行了，海航，别喝多了。”欧阳浩怕聂海航不胜酒力。

“我第一个要对欧阳浩说话。”聂海航开始履行他的3段话承诺。

“你坐下来，慢慢说，兄弟听着呢。”欧阳浩在聂海航对面，手心向下压，示意聂海航坐下了。

“欧阳，我的发小，我最亲爱的兄弟，我最佩服的人。”聂海航抬高声音说，“我从小家里人就让我向你学习，可无论学习成绩、体能素质、军事指挥、形象气质，我没有一项比得上你，这次你自己主动选择去艰苦的野战部队，不像我一样怕苦受累，就凭这些，我一辈子佩服你。”

“你总是贴心照顾我，兄弟情都在酒里。”二人端了一杯。

聂海航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和他有同样的感觉，不过我学习比欧阳浩强一点，其他各个方面都不如他，很多时候都心甘情愿跟在他屁股后面。马上要下部队了，我不能再用一个兵的思维来看自己，我要像欧阳浩学习，甚至超越他，这次打架以及在小黑屋比拳都让我有理由相信我不会输给欧阳浩。

我盯着欧阳浩，他自信的上扬的嘴角，不可一世的神态，帅气的脸庞，我眼里燃烧着说不出的迫切感。

“第二杯，我敬陈牧园。”聂海航拿起酒杯对着我，我赶忙端起自己的招架他。

“猴子平常蔫了吧唧，但他是个有骨气有志气的爷们，就凭他把单位换给我，我就记你一辈子，我聂海航不是个好东西，我自私自利，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可猴子一直在包容我，也在包容欧阳浩，我敬你。”说着，欧阳浩在一旁也轻微点头。

和我碰完杯，聂海航倒满酒走到大师兄身边，扶着他肩膀说：“第三杯，我敬龙战。”

大师兄赶忙站起来，也扶着他的肩膀。

“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你一定要好好对牙牙，如果你敢对不起她，我们兄弟没得做，我化成厉鬼也要来找你。”聂海航伴着酒气，目光凌厉地瞪着大师兄，又喘着粗气，慢慢柔和下来。

“我龙战绝不会对不起我的女人，在坐所有人都可以监督，这个话也不用你来提醒我，但这杯酒我还是和你喝。”大师兄脸上并不高兴，但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聂海航的3段话，让我对他另眼相看，可光会说有什么用呢！

酒还在转，你敬我，我敬你，没完没了到了12点半。

孙彪和狄辉劝我放下庄一一；

欧阳浩挤出了两滴眼泪，说总是打压我，而我却一直支持他，很感谢我；

大师兄到最后热泪盈眶地抱紧我，说最舍不得的兄弟就是我；

……

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在想：这四年我值吗？

一斤酒下肚，反正花的钱值了。

经理赶在我们还剩几杯酒前，过来又要敬我们。他是15年军龄的退伍老兵，看到战友就有天然的亲切感，还非要拉着我们一起唱《小白杨》，趁着酒兴，大家都给足了他面子。

他唱着唱着也哭了起来：这样的同学聚会，我已经有10年没有过了，我的老同学一个一个找回来太难了！

我也忍不住被煽出了两行泪，也许能和这帮臭兄弟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喝完一瓶茅台，这四年就值了。

……

离开南城后，我和欧阳浩到了真正的山沟沟里，那天，我屏蔽了这之前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