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梧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李恣立马怂了，“阿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是，你听我说，我只是好奇过来看一眼，真的，谁想那个刁蛮公主那么暴躁，一下子就动起手来了。我一时没忍住，出手没了轻重，我真没想伤她。”

“回去，五百个深蹲。”

整条空旷的长街上回荡着李恣的哀嚎声，听得人瑟瑟发抖，几个胆子大的居民悄悄地开了窗缝，探出半个头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找到声音的源头便被人从后面揪着耳朵缩回屋里，窗缝又重新合上。

马车内，碧草愤愤不平地说，“公主，那个水果如此无礼，难道就这样算了？”

夏昭华靠着车厢，揉了揉眉心，“要不然呢，打又打不过，又有占梧给他撑腰，我总不能跟救命恩人撕破脸吧。”

十七觉得自己很没用，毫无用武之地，跟着公主却保护不了她。她低着头，一脸沮丧地说，“公主，是十七没用。”

“不关你的事，谁能料到随便冒出一个烂水果都有这么好的身手，再说他也不敢伤我，你不用自责。”

显然夏昭华的安慰没用起到任何效果，在十七心里，公主应该永远骄傲恣意，不需要退让，她就是见不得公主受委屈。“公主，十七想跟着药老。”

碧草一听就惊呼，“十七，你疯啦！”

倒是夏昭华神情淡淡，“为什么想跟着师傅？”

“十七想学好武功，保护公主。”

“十七，你要知道，在夏京没人敢伤害我，不提我尊贵的身份，单凭身手也没几个人打得过我。你要跟着师傅我不反对，但我希望不是为了我。夏京是个小地方，皇宫更是座牢笼，你若能飞出这个牢笼未尝不是件好事。你跟碧草、荷香、莲儿他们不一样，你适合更广阔的天地，也许传说中的江湖会适合你。再有两日就是八月节，师傅也该回来了，到时我跟师傅说说，他老人家不会不同意。”

“十七拜谢公主。”

“起来吧。”

八月节当天允许民间开设晚市，国主会在宫墙上与民同乐，街上会有各种彩灯和节目。原本这种日子是夏昭华最为期盼的，可以让她见识到平常见不到的新鲜事物。可她今天有点闷闷不乐，八月节又称团圆节，从小看着她长大，陪着她玩耍，手把手教她习武的师傅不在宫里。

碧草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笑得一脸兴奋。她猛地站起来，激动地问，“碧草，是不是师傅回来了？”

“公主真是料事如神，确实是药老回宫了。他老人家刚见了国主，这会儿正来云华院路上，奴婢怕公主等急了，特先来禀报。”

夏昭华提着裙角，像一只兔子似的，欢快地跑了出去。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一身朴素的灰白布衣，一个精神壮硕满目慈祥的老头笑呵呵地朝她走来。

“师傅~~~”她开心地跳起来，尾音拉的长长的。

人人都知道夏昭华骄纵跋扈，却没有人知道她还擅长撒娇。在她最亲近的人面前，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诶~”药老童心未泯，学着她的语调回应她，“老夫的小玖啊，可想死我了。”

她挽着他的手臂，嘟着嘴抱怨道，“你个老头子说话不算话，说好走一个月的，这都俩月了才回来，你的小玖都被人给欺负了。”

药老瞪大了眼睛，嘴边的山羊胡都快翘起来了，“谁敢欺负老夫的小心肝，看老夫不把他大卸八块。”

夏昭华揪揪他的胡子，“大卸八块就不用了，你这次要教我一些新招，我要去找回场子。”

“是谁这么没眼力见的，上赶着被抽是不？”

“师傅，你听过墨衣神将没？”

“听过啊，江湖上也穿得沸沸扬扬的。”

“简单的说呢，这个墨衣神将目前在夏京的将军府，他府上有个水果瓜熟蒂落的时候砸到我了，我准备下次见到这个水果就把他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心。”

“行，我们小玖高兴就好。”

“师傅啊，你这次给我带回来什么好玩儿的？”

药老一拍额头，“哎呀，我这一着急回来跟你过节，都忘了。”

“师~~傅~~~”

“哈哈哈。”药老刮了下她的鼻梁，“逗你玩呢，诺，拿去吧，全是你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她接过一个小包裹，开心地笑了，“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

“你呀你呀，有的玩就是好师傅，没的玩就是老头子，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爱玩。”

“大姑娘怎么了，你还是老老头呢，不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去你的江湖玩。我是你教出来的，当然随你，要怪啊就怪你自己，怪你自己，你自己……”她用手戳着药老的胸膛，一连说了好几个“你自己”。

“好好好，随我随我。”药老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心里在默默地说，“皇家无情，随我也好。”

云华院上上下下对药老尊敬有加，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他在夏昭华很小的时候就来到她身边，从国主那里为她要来了一个云华院，开始陪伴她长大。他武功奇高，来去无影，皇宫的守卫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国主对他的行为睁一只闭一只眼，从不要求他行君臣之礼，顾君臣之别。他在皇宫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连宫里的贵人都只知道夏昭华有一个师傅，却不知道这个师傅是何身份，来自何处。

他会经常玩消失，夏昭华小的时候他是不告而别，后来她慢慢长大了，他会告诉她，他回到他的江湖中去办一些私事。她睁大了眼睛，懵懂地问，“江湖在哪里？”

“出了皇宫，处处是江湖。”

没有人知道他回哪里去，无论派多少人，派多高明的人去跟踪，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对了师傅，我有件事要征求你的同意。”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有需要征求我同意的事啊。”

“喂，老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给我嬉皮笑脸。”

“好好，你说你说。”

“我身边有个婢女，就你说根骨不错的那个，她叫十七，她想拜你为师，以后都跟着你。”

“我不收徒。”

“那也行，不拜师，她以后也跟着你。”

“不是，小玖，你这不叫征求我同意，是直接硬塞。”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答应她了，你就得答应我。”

药老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总得考察一下吧，你让她来药房找我。”

“好的，谢谢师傅。”她变脸似的，瞬间又变成嬉皮笑脸的样子。

药房实际上不是一个药房，是药老居住的房子。

十七来到药房，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下了。

“你先别跪，我问你，你为何想跟着我。”

“学武。”

“又为何要学武。”

“保护公主。”

十七把那天在街上的情形简略地说出来，惭愧地说，“十七没用，要变厉害，保护公主。”

药老双手把她扶起来，“十七是个好孩子，老夫收下你，但老夫要你发誓，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哪怕是付出你自己的性命，你都会护小玖安全无虞。”

十七伸出三根手指，对着三尺神明，神情肃穆，“十七发誓，用性命保护公主。”

“好，你搬到药房来，老夫会把这一身武艺倾囊相授，能学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

十七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师傅，十七会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