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煜衡的院中多了三个翻墙而入的不速之客。墨衣神将的大名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他原也打算找个机会结交一下,夏昭华这一举动倒是阴差阳错达成他的目的。
夏煜衡从院子的大槐树下挖出珍藏多年的好酒,一人一坛,唯独少了夏昭华的份。她在树下踱来踱去,扯着他的袖子撒娇,“五哥哥,我也要。”
“不行,你不能喝这么烈的酒,我让人给你拿点果酒来,乖。”
“不要不要,我就要跟你们喝一样的,这酒还是三年前我俩一起埋下的呢,凭什么你可以喝我不能喝。”
夏煜衡有些头疼地看着她,“喝了你明天就该头疼了。”
李恣迫不及待地拆了酒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而出,他陶醉地闭上眼睛,“好香啊,好酒,好酒!”
她抢过他手中的铲子,“我不管,我要喝,你不给我我自己挖。”
“好好好,给给给,把铲子给我,小心别伤到手。”夏煜衡拿她没辙,只好让步,又让管家去吩咐膳房备好戒酒的汤药。
占梧接过酒坛抿了一口,也随声应道,“果然是好酒。”
夏煜衡哈哈大笑,“能入得了墨衣神将的口,我这酒也算值了。”
“如果连玉衡公子的酒都不能入口,那这世上便没有酒敢称之为好酒、美酒了。”
李恣被刚喝下去的酒呛到了,一边咳一边指着他,“他就是江湖人称李恣被刚喝下去的酒呛到了,一边咳一边指着他,“他就是人称过酒无味的玉衡公子?”
夏昭华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什么过酒无味,什么玉衡公子?”
“过酒无味,喝过他的酒再喝别家的酒就尝不出酒的美味了。至于玉衡公子,世人绝想不到,玉衡公子会是西夏朝的五皇子夏煜衡。世人皆知晓西夏国主的几位皇子和公主,唯独五皇子夏煜衡一直被人遗忘,从未被人提起。正因为如此,你行走世间才敢用真名,岂料人人都以为你姓玉,便以玉衡公子相称。”
“原来我五哥哥这么厉害啊!”
夏煜衡摸摸她的头,“我都被人扒了个底朝天,真正厉害的人是墨衣神将。”
“都厉害,五哥哥厉害,将军也厉害,来来来,”她举起酒坛子,“为两个厉害的人干一口。”
李恣兴致高昂地跟她碰了一下酒坛子,“喝,不要辜负如此美酒。”
十三赶紧把烤好的鱼分别递到他们手里,夏昭华从旁拎起一坛酒甩过去,“十三,接着。”
十三接住酒,局促地说,“小玖姑娘,属下今夜不能饮酒。”
“为何?”
“今夜属下当值。”
“没事,喝吧,找个人跟你换个班,就刚刚在墙下拦我的那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郑培乾。”
“……”夏昭华顿时笑得肚子都抽了,“难怪他刚刚死活不告诉我名字,原来是真赔钱。哈哈哈,笑死我了,就是他了。”她缓了一会儿,转头征求占梧的同意,“将军,让那个赔钱的护卫替十三轮值一晚,没问题吧。”
占梧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她不开心,随即点头应允。
夏昭华拿起旁边烤好的鱼,起身的时候没站稳,轻轻摇晃了一下。夏煜衡立即紧张地伸手想要扶她,“小玖!”
“没事,没事,五哥哥,别紧张。”
李恣一手拿酒坛一手拿烤鱼,毫无形象地嘲笑她,“你不会是醉了吧,才喝一口啊,刚刚你那架势,我还以为你酒量多厉害呢。”
她脸色微微泛着红晕,反驳道,“我才没有醉,我刚刚只是坐久了,腿麻一下。”
她为了证明自己,又快又稳地走到墙边,跳上墙,坐在墙上。
一看见她,将军府的护卫们浑身绷紧,但都没有现身拦她,方才郑培乾的遭遇他们都见识过了,况且自家的主人都在隔壁,一定是同意她在府中出现,他们各个都窝着不动。
“真赔钱,你出来。”
郑培乾一脸黑线地从暗处走出来,站在显眼的过道上,没有说话。
“接着!”她把手中的烤鱼扔过去,“你们将军把十三借给我了,今夜他的值你来当。这条烤鱼是他的谢礼,不用客气。”
“当值期间不能吃东西。”
“嗯?”她不知道还有这个规定,“不是说不能喝酒吗?连东西也不能吃啊。”
郑培乾依旧静静站着不说话,还好她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她转过身大声问占梧,“将军,今天可以例外吗?烤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占梧开口回应,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培乾。”
“属下在。”
“下去吃吧,这里不用你。”
“是。”郑培乾拿着一条烤鱼,神情郁郁地走了。
夏昭华开心地回到十三身边,“好了,搞定了,现在可以喝了。”
“谢谢小玖姑娘。”十三迫不及待地拆封灌上一大口,说实话,闻着这诱人的酒香,他心里早就把持不住,全靠意志力在强撑。
夏昭华在宫里喝惯了甜甜的果酒,这种辛辣的白酒没喝上几口头就开始发晕,但她除了脸色发红,眼神有点涣散以外,没有其他的反应,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她开始醉了。大家都喝完了一坛酒,她还剩下大半,夏煜衡也就没再随时注意着她,随她去了。
李恣把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用袖子在嘴上抹了一把,“我上次说好酒配烤鱼乃是人生一大美事,没骗你们吧。”
夏昭华憨笑地点点头,“好吃,好喝。”
夏煜衡装作无意地问,“你们上回也喝了?”
李恣遗憾地说,“上回在荒郊野外,忘了带酒。我说,酒都喝完了,别小气,再来几坛。”
“这个年份的陈酒是没有了,我房中倒还有一些佳酿。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让人取来。”
“玉衡公子,喝酒呢,就要尽兴。我刚刚看了,你那大槐树下还藏着好几坛呢。”
夏煜衡摇头笑着,“李公子有所不知,那几坛酒并非是多好的酒,甚至比不上我府上的大多数酒,只是它意义非凡。今日有幸见到墨衣神将,可谓是一见如故,因此特意挖出一坛故酒用来招待将军,再多我可要心疼了。”
夏昭华点头附和,“五哥哥说的对,那些酒是我和五哥哥一起埋的,五哥哥说等我长大嫁人的那天才要把它们挖出来。”若她还清醒着,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西夏的民风虽然开放,但也没有女子会把嫁人的话挂在嘴边,会被人说不检点。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平时的名声太彪悍,在场的几个人居然都没意识到她的话有问题,依然在讨论酒的问题。
占梧接了她的话说,“既然如此,我等便更要尝尝玉衡公子所说的更好的酒了。”
“哈哈,好说,好说,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我听着你们一个墨衣神将,一个玉衡公子,叫得多生分,喝酒就喝酒,还在意这么多虚名做什么?”
“小玖说的对,占梧兄、李兄,酒场不论虚名,来,干。”
“玉衡兄,请。”
他们的酒是一坛接着一坛喝,十三已经趴下了,李恣正对着天空抒发情感,夏昭华手里的酒坛一直没换过,抱着剩下的小半坛,时不时地晃着小脑袋。唯有占梧和夏煜衡,几坛酒下了肚依旧面不改色,不过占梧是真正的面不改色,夏煜衡的耳朵和脖子已经冒出了淡淡的红晕。
“没想到占梧兄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在酒场上也是海量,玉衡甘拜下风。”
“我有武艺伴身,尚能控制酒气,倒是玉衡兄才是真海量,占梧佩服。”
夏昭华见他俩说话,实在无趣,还是李恣好玩些。
“李子,你一直望着天干嘛?”
他呵呵地傻笑,指着天空让她看,“看,多美啊。”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片黑漆漆的天,连颗星星都没有,“哪里美?”
“你看月亮上的嫦娥,翩翩起舞,还跟我对饮呢。美,太美了。”
夏昭华啪得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醒醒,回家去做梦。”
“打人不打脸,你干嘛打我脸。”
她又打了一下,“看清楚,我打的是头,没打脸。”
“打头也不行。”
她再打,挑衅地看着他,“就打,你打回来啊。”
他站起来,刚要动手,又想起了什么,苦着脸把手放下,“我……我不跟你打。”
“为什么啊?”
“跟你打架回去要做八百个深蹲,我这腿还不得废了。不打不打,说什么都不打。”
夏昭华歪着脑袋想不明白,打架为什么还要做深蹲,想着想着便有点昏昏欲睡。
“占梧兄,小玖醉了,我带她回房。这两位……”
占梧也跟着站起来,“玉衡兄请便。”说完一手提着一个人,转眼间消失在围墙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