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喝过两次酒之后,夏昭华进将军府便开始不走正门。当她再一次翻墙而入时,将军府的守卫已经懒得现身相拦了,反正有郑培乾在,没有其他人的用武之地。
“真赔钱,怎么又是你啊?下次换一个人吧,我看你也挺辛苦的。”
“小玖姑娘,你翻墙也挺辛苦的,下回能换正门进吗?”
“不会啊,我翻墙习惯了。李子在家吗?”
郑培乾直接领着她往后院走,次数一多,连通报都省了。
“要不你回去守着吧,我认得路,我自己过去就行。”
郑培乾一言不发地继续带路。
刚进后院门就看见李恣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扒拉着什么,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李子。”夏昭华喊了一声。
他脸色一黑,对着郑培乾就发火,“你还记不记得府里的规矩,外人来访不用通报的吗?别人一坛酒就让你忘了自己是将军府的人?那你干脆到隔壁给别人当护卫得了。”
郑培乾没有通报的确是做错了,他单膝一跪,“属下知错,这就下去领罚。”
夏昭华差距出不对劲,“你有气对着我撒,为难他做什么?说吧,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公主真会开玩笑,谁敢对公主撒气?”
夏昭华最受不了别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她毫无预警地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得踉跄了一步,“最烦你这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有话不能好好说。”
李恣没有防备被她踹中,气得直跳脚,“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打你?”
她抖抖手,扭扭脖子,“来啊,既然动口解决不了,来动手吧。”
郑培乾悄悄退下,往占梧的院子走去。
夏昭华的身手在药老的指导下日渐进步,现下已能勉强跟李恣达成平手,再加上药老从小教她逃命的本事,身法和轻功少有人能及,隐隐有略占上风的迹象。
占梧到场时见到的是两个人毫无章法地打成一团,李恣侧腰、后背等多处脚印,而夏昭华身上多处沾泥巴。他见他俩没有舞刀弄枪,下手还知道分寸,便只站在一旁围观,并未出手制止。
夏昭华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李恣踢了她的小腿,趁他还未来得及收脚,她两只手抓住用力往上一扯,他仰面摔倒在地。她立即翻身坐在他肚子上,双手朝着他的头左右开弓,“让你阴阳怪气,我让你阴阳怪气。”
李恣双手护住头,避免真的被她打到,“你给我起来!”
“我凭本事让你摔倒,凭什么你说起就起。”
“不打了,不打了。”
“你服不服?”
见李恣还在犹豫没有马上回话,她又高举巴掌想继续。他立即大喊,“阿占,你还在看戏,还不把她拖走。”
夏昭华本来已经打算消停了,举手只是为了吓唬他,听他一说让人拖走她,一生气,右手握拳,直接对着他的肚子砸了一拳。“你当我是货物呢,还拖走。”
李恣抱着肚子哀嚎不已,“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跟你没完。”
夏昭华更罢不了手了,占梧拦住她,“适可而止。”
她这才罢手,甩了甩胳膊,“看在将军的面上,我饶你一次。”
李恣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刚想反驳,被占梧一瞪,缩了缩脖子,收敛回去。“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一个小女子计较。”
“哼!”她冷冷地哼一声,斜了他一眼,无比地鄙视。
占梧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擦擦。”
她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再看看他手中洁白的帕子,咬着下唇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有。”她刚要往怀里掏,才发现泥地里不知何时躺着她的手帕,早已污渍斑斑。她尴尬地笑了笑,“我翻个墙回去洗洗。”
占梧又把帕子往前递了递,“难道要我给你擦?”
夏昭华猛地抬头,差点脱口而出好啊,幸好及时控制住,讪讪地接过他手中的帕子。她看着自己的手就能料到自己的脸有多脏,帕子上残留着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青竹香,她疑惑,将军府里有种青竹吗?
随意将自己的脸抹了一遍,把染黑的帕子塞进自己怀里,“谢谢将军,帕子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无妨,一条帕子而已。倒是你俩,为何又打起来了?”
“说到这个我就莫名其妙,我一来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了,还有真赔钱,你不要罚他,我以后守你的规矩就是了,先前都是我逼他的,我保证下不为例。”
郑培乾站在占梧身后,看着一动不动,实则浑身一紧,他不过是将军府一个无关紧要的守卫,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为他求过情。
“嗯。”
她开心地笑着拍手,“太好了,谢谢将军。”
李恣依然一脸不快地说,“你以后少来将军府,我不欢迎你。”
“李恣!”占梧叫了他一声,语气里含有淡淡的警告。
他梗着脖子,固执地说,“先前是我看错了人,昭华公主果真如传言一般残暴不仁,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我李恣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哦,那你倒说说,我是怎么残暴,怎么不仁了?”
“旁人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你便命人拔了他的舌头,也不让人医治,这样不顾他人的死活,不是残暴不仁是什么?”
夏昭华终于明白了,原来有人又嚼她舌根了。她收起笑脸,神情肃穆而疏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不错,我命人拔了他的舌头,我要让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夏昭华的闲话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说。既然敢为了钱财说出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不让人医治,如果我说我没要下这样的令只怕你也是不信的吧。”
她施施然走到李恣面前,目光澄澈地看着他,“也罢,你能这么早认清我的真面目也好,你不信我这个朋友,我夏昭华也不差你这一个朋友,这将军府,如你所愿,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李恣满腔的不平和怨恨一点一点地消失无踪,见她毫不留恋地转身,他居然有了一点慌乱,但认错的话死活说不出口。
占梧伸手拦在她身前,她侧头,淡淡地问,“神将大人还有何见教?”
他微微皱眉,她这个人啊,年纪不大,气性不小,由将军直接变成神将大人了,他发觉他很不喜欢从她口中听到这么生疏的称呼。
“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神将大人不必客气,昭华就不在此讨人嫌了,告辞。”
夏昭华想从大门口正经地出门,可看着自己这一身泥尘,紧紧皱着眉,这样走出去难免会增加无畏的非议。转身对占梧说,“昭华不想给将军府惹来无畏的流言,只好从原路返回府里,仅此一次,请神将大人见谅。”
占梧慢慢地为她领路,轻轻的话语飘落在她的耳边,“小玖,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