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且战且退,夏昭华已经处于脱力的状态,全靠着一口气硬撑着,全身上下没有致命伤,但胳膊上大腿上布满了皮外伤。她把东君扬护得很好,除了他之前受的旧伤,新伤一道都没再添上。
东君扬带着她退到一处背靠山脊之处,他拉着夏昭华后退一步,自己挡在了她的身前,“你休息一下,我来。”
她止不住地喘着气,站在与他并肩处,“你省点力气吧,你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我岂不是白费这么多功夫。”
紧张与害怕过后反而是轻松,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熟稔,“公主,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抱歉啊,上次就跟你说过,我不会说话,想听好听的,等脱险了,我安排人给你说上一箩筐。”
“若是真的有机会脱险,你愿意再陪我喝一次酒吗?”
“我不欠你的,所以我不愿意。”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也不觉得失望,今日能与她并肩作战他已经很满足,其他的奢望现在不要想。
夏昭华持剑的手开始发抖,黑衣人像杀不完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向他们攻击。她身上的伤口疼得发麻,反应越来越迟钝。东君扬的情况一点也没比她好,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沉重,眼前开始发黑,两只手机械式地反抗着,伤口一个接一个地添上。
“公主,你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相信我,带着我的信物出去,我以性命担保,你和你的西夏都不会有事。”
夏昭华看着眼前的情况,“东君扬,你觉得我现在逃得出去吗?希望你看在我为你赴死的份上,不要为难我的亲人,不要再造杀孽。”
她拔下头上的玉簪,在心口上方一处靠近肩胛的穴位上用力扎下去,她闷哼一声,身上流失的力气开始恢复,内力也在身体里迅速流动。她在药老的秘籍上看过,只要用力点击这个穴位,就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八成以上的功力,她手上使不上劲,只好靠玉簪代她行使这自残的行为。
她快速点了东君扬身上的两处穴位,使他恢复了些许清明,撤回自己所有的防守,用尽全身的力气拽着他的胳膊往山脊上方抛去。“东君扬,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记住,你的命是用我的命换来的,你必须代我守护我的亲人,我的国家,我的百姓,否则我做鬼也不会让你安心。”
东君扬看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向她伸出手,想抓住她,可是他办不到,空中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夏昭华……”
占梧正沿着他们打斗的痕迹寻来,忽闻这一声揪心的呼喊,心中一紧,将轻功运到极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急掠。
锋利的刀剑挥到眼前,夏昭华已经做好了断手的准备,这样的危急关头,她想的却是她再也没机会喜欢占梧了。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甚至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嗅到熟悉的干净的青竹香。她无奈地想着,她是什么时候把占梧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了,临死之前想到的人居然是他。
然而,她只是脱力了,并没有重伤到昏迷的地步,她很快发觉不对劲,这怀抱和味道太过真实,还能感受到他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占梧俊美的脸,不过此时这张俊脸布满寒霜,深邃的眼里满含怒气。
“将军?”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她倚靠着他,从他怀里勉强站立,“也还好,学艺不精,受了点皮外伤,幸好将军来了。”
他的不悦没有丝毫掩藏地表现出来,他不敢想,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她会怎么样,刚刚那把刀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把她的手分离出她的身体。她竟然还无事一般,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他满腔的怒气不能对她发泄,抬起头怒视这些伤了她的人,他一步未动,双手也维持着护她的姿态,只是右脚轻跺一下,散落在地上的枯枝落叶均被无形地牵引至半空,他衣袖无风自动,瞬间,这些枯叶犹如离弦的箭,向黑衣人急射而去。
那些黑衣人发现他们根本无法躲开,临死前露出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一波过后,尚存的黑衣人向半空中洒落化尸水,便想撤退。
夏昭华急得抓住占梧的手,“他们要毁尸灭迹,帮我留下一具尸体。”
占梧的手往前方一挥,化尸水便从哪儿来回到了哪儿去,地上的尸体一具都没少。
夏昭华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的手紧紧地贴着他的掌心,从她身上溢出的血渍沾湿了他的墨衣,她指缝间温热的液体染红了他干燥温暖的手心。她动了动手指,缓缓地收回手,想用帕子为他擦拭干净,可掏出的帕子也变成了红色。
“抱歉啊将军,把你弄脏了。”
占梧拿出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伤到脸了。”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夏昭华不敢去碰脸上的伤,她自己感觉伤得不深,休养一段时间,应该不会留下伤疤,但此时见到他这模样,不知为何起了玩笑的心思,“是啊,怕是要毁容了。”
占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与她玩笑,细细地打量着她。她身着红衣,伤口处的血迹会把衣料的颜色染得更深一些,不认真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她身上有这么多的伤口。他平淡的脸色在看到她心口附近一处异常的伤口时终于变了,他指尖抚上这一处伤口,“心海穴,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样的后果?”
重击心海穴确实会在短时间内让人功力倍增,但这是以支取往后的生机为代价,幸好她出手时已经脱力,借取的生机不多,否则她不死也要残。
夏昭华的笑意敛起,“养几年便好,还请将军不要告知我哥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被他这么一问,她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人,“将军,东君扬在上面,你把他带下来,我下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占梧把她小心轻放在一旁,找到东君扬时他也只靠着一口气撑着,见到他之后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占将军,昭华公主她……”
“她无碍。”
东君扬任由自己摊在地上,轻轻地说着,“那便好,那便好……”
占梧把东君扬带下了山脊,朝林中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不一会儿,一匹骏马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从马背上拿了药给他们服下,把东君扬扔到马背上,“我的马会把你安全带出去。”
东君扬实在不想一个人走,“昭华公主?”
“我会带着她回去。”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一拍马屁股,东君扬就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