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煜晟轻手轻脚地来到夏昭华的门前,十七早已清醒地守在院中。
夏煜晟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小玖还没醒?”
十七怕吵着她,以摇头回答他。
“她的手臂怎么样?”
“大人给的药酒大有用处,小姐昨夜睡下时手臂已能轻微晃动,今日再用两次药,应该就无大碍了。”
“我即刻启程,不进去打扰她了,她问起便说我来看过她,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在府里给她留了人,她若有事可随时调用。她那性子总爱惹是非,你贴身护好她,你记住,我离京之后,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离开,她若有不满,你便推倒我身上,这两次的教训足够了。”
这两次的意外让十七深深自责,夜不能寐,即便他没有交代,她也下定决心以后不离她身边半步。“十七知道。”
夏煜衡紧紧地盯着她紧闭的房门,过了片刻才转身离开,脚步迈得有点快,生怕自己反悔似的。
夏昭华起床时,状似无意地问十七,“五哥哥走了?”
十七把药酒放在手心里化开,回答她,“嗯。”
“什么时辰走的?”
“卯时。”
“他每次不想让我送他便会趁我还未醒时偷溜。”
十七运起内力,手掌轻柔地贴上她的手臂,缓缓按摩。没过一会儿,她整个左臂变得热乎乎,酥酥麻麻的,异常舒服。她舒了口气,眯起眼睛享受。
“十三过来的药真管用,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向来不多话的十七没忍住开口提醒她,“是神将大人的药。”
夏昭华睁开眼睛,看着脚边隆起的一处棉被,眼里却是空洞洞的。“十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就到此为止吧。”
“公主,您不要答应东君扬。”
她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十七啊,若我身在平民之家,我可以不用有太多的顾忌,可以追求心中所爱,可以平平淡淡过一生,但我,不行。”
“公主,十七不懂,十七只是不想让公主不开心。”
“十七,今日之后,我放你出宫,你去闯一闯传说中的江湖,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还有缘再见,你把江湖说给我听。”
“十七只会一直跟在您身边,您去哪儿,十七就去哪儿,从今以后,十七再也不会离开您半步。”
十七上完药之后拉了被子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盖住,以免着凉,她先去净了手之后才回来为她更衣。
“十七,东照的形势不明,我怕护不住你。”对于前路,夏昭华也是两眼一抹黑,她除了知道东照国地理位置优越,经济条件发达,遥遥领先于四国,其他的一概无所知。
她确实聪慧无双,常常凭借夏煜晟传达的朝政信息揣摩她父皇的下一步动作,而且每每一猜一个准。这些年若不是有她的暗中提点,她三哥这个煜王的头衔恐怕早就名存实亡。旁人不知其中的曲折,她母后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会在她每次闯祸之后不管对错地护着,因为她知道,护住她便等于是护住她儿子,还能为她自己博一个美名,在国主面前博一丝欢心,如此一箭三雕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十七眼眶发红,她不过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身份低贱的孤女,此生何德何能能得她庇护。尽管到了如此境地,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她还想着为她铺好后路。明明她才是最金贵的那个人,理应是所有人围着她转才对啊。
“您护了十七好些年,该轮到十七护着您了。”
“十七,你该知道,我更愿意看到你更好追求自己的生活。不止是你,碧草也一样,你们两个本就不属于深宫,现在已经因为我,困住你们好多年,是时候还你们自由了。”
“奴婢不要自由,不要自己的生活,奴婢此生没有其他的追求,只想一辈子陪在公主身边,哪儿也不去。”碧草从外间急切地走进来,气呼呼地说,“公主,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您为什么不要奴婢了。”
夏昭华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干嘛呢,咋咋呼呼的,平时学的规矩哪去了?”
“公主,你都不要奴婢了,奴婢还能顾得上规矩吗?”
“好啦好啦,没有不要你们,你们愿意跟着我便跟着吧,别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只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以后的日子可没有现在舒坦了。”
碧草这才安静下来,接着更加不解地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多问,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碧草放下满心的好奇,乖巧地答应。
“准备一下,回宫吧,约定的时间到了。”
夏昭华用完早膳之后淡淡地交代一句,一无所知的碧草欢快地张罗着,只有十七一脸忧伤,她抱怨老天不公平,她的公主这么好,为什么要陷她于两难?
东君扬进宫的时候,夏昭华已经在御花园的老地方候着。
“公主,让你久等了。”
“你很准时,是我来早了。”
“公主已有了答案?”
“在我给你上一个答案之前,我还欠你一个问题,愿赌服输,你问吧。”
“昨日的比赛不作数,真要论起输赢,输的也是我。”
“我既然答应了比赛,不管比赛中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都不能作为否认比赛结果的借口。我想,东皇子的问题应该也不是会让我难以回答,所以,你请开口吧。”
“公主的心胸气度,世间的男子也大有不及,着实令我佩服。既然公主都如此说,我再扭捏怕是要得公主的厌烦了。昨日滑冰时听公主提起冰鞋,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冰鞋是否出自公主之手?”
凭东君扬的才智,能够猜出结果并非难事,她点点头没有隐瞒,“不错。”
上一刻还在感叹她不输于男子的胸襟气度,下一刻又被她的聪明才智折服,这样的女子,是可遇不可求的瑰宝,他难以想象,到底是谁眼瞎心盲,传出那样不利于她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