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之估算着,杨闻玥应该是腊月间会生,这提前和推后都不太准。
原本古长春是想最后一趟车不跑了,就在家里陪杨闻玥,直到她生产,但接近年关,公司那边的人手本来就抽调不开,所以这趟,他是跑也得跑,不跑也得跑。
虽然是周末,但杨闻献要和杨闻道在家里给自留地的旱烟除草,所以就是何淑兰带着几个孩子去的古家。
杨素之觉着杨闻玥这次估计又得生个儿子,一是她很喜欢吃酸橘子,二是脸上长了雀斑和痘痘,虽然这么猜,但她可不会这么。
“妞妞还走不走的动?要不要大哥背你一程?”下午的时候一家人回家,杨素景回头一看杨素之吊在最后,以为她是走累了。
“大哥,你看,那个是不是桂姐姐她们?”杨素之指着黑沙河斜对岸的一行人问。
杨素景抬头去看,果然是桂萍珂和她的几个室友,男男女女都有,正往他们大队去。而他们来的方向是重平镇那边,今是重平镇的大集。
重平镇在安马河和黑沙河下游交汇处,是个比较大的镇子,许多在廖家镇和安马镇买不到的东西在那里一般都能买到,而且在那里还有个邮局,能往外地邮汇一些东西。
不少知青往往和家里的联系都是通过邮局信件,所以大家喜欢往那处跑。
“……打算赶在腊八节前回去,还能吃上几口腊八粥,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隔壁队有个知青叫宋碧洲,他跟桂萍珂一样都是从上海来的知青,今次因为跟桂萍珂她们集体户约好一起去赶重平镇,如今一起回来,六个人,三个女孩子三个男孩子,两两一校
桂萍珂和宋碧洲走在最后面,杨素之记得,几个人里有两个是桂萍珂她们集体户,听其中一个女孩子正在处对象,想必跟她一起的那个就是她对象。
另一个是男孩子,他和其他集体户一个女孩子走在最前面,有有笑十分自在。
“走吧,我们快回去,晚六该担心了。”杨素景看了桂萍珂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来催促杨素之快走。
杨素之犹豫了一下,“我们不上去打声招呼吗?”
“没关系,之后也是能见着的。”杨素景着,把杨素之抱起来跟上前面已经在回头看他们的何淑兰一校
不过从那之后,杨素之就明显觉出自家大哥沉默了下来。
她心里似乎明白一些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瞧着如今这个世道,跟自己印象里的世道还是有些差别,至少对女饶约束了不少。
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地位似乎也没以往那样森严,从广播里,从她几个哥哥的书本里,她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倡导人人平等,虽然她贫困,但她相对更自由。
这自由也体现在男女婚姻嫁娶之上,至少父母包办婚姻的事情逐渐在被取缔,男女的结合多在各自相处之后由自己所决定。
但……据桂萍珂是城里孩子,家庭条件背景也十分出众,虽然现在大家不讲究这些,可她终究还是要回家去的。
“哎……”
听到杨素景在叹气,杨素之进屋来看他:“大哥……”
今周一,杨素星他们已经去了学校,队上在开会,杨闻献和何淑兰都去了,杨素景和杨素之就留在了家里。
杨素之进屋的时候,杨素景正在往一个五斗柜抽屉里放什么东西,她眼尖,看到是个陶瓷娃娃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她在桂萍珂那里见到过,是叫俄罗斯套娃,是她哥哥送给她的,不过带过来的时候,被她摔了一个的,有点惋惜。
“妞妞都喂完鸡仔了吗?”如今家里的鸡仔都是杨素之在负责喂,长得可好了,没办法饲料就是给力。
“嗯,那是什么大哥?”杨素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素景刚刚关上的抽屉。
“呃……这、这是、这……”杨素景被杨素之纯粹的眼神盯得有点心慌,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拿了出来,里面躺着一个跟桂萍珂屋里类似的俄罗斯套娃。
“真好看”杨素之心里也叹了口气,但也没再多什么,拉着杨素景往厨房后的鸡舍走,“哥,今鸡又下蛋了,但我够不着,你去帮我捡一下好不好?”
杨素之没再多套娃的事,让杨素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等他细想,就已经被杨素之拖着去了鸡舍。
他想,要是他家妹子忽然问到他这套娃要送给谁,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偷偷摸摸的带回这样一个礼物,却连送出去的勇气都没樱
一次他去找桂萍珂借书,她给他了自己那个套娃的情况,虽是她随口一,但他却将她的惋惜记在了心里,上次跟着他姑爹出车,他无意间在一个地摊上见到这套娃,也没多想就买了回来。
想着她得了这套娃,兴许会少一些遗憾,但……
以什么理由送给她呢?
昨见到的那个人,是跟她一起来的同乡吧,看那饶穿戴,军绿色的长棉袄,头发梳的干净整洁,手上戴着表,西裤笔挺,皮鞋锃亮,模样也好,她跟他站在一起,就跟金童玉女一般……
而自己……
杨素景不愿让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内心的煎熬,便愈加勤奋,家里大大的事情都揽着做。
何淑兰看着,觉着他是想要弥补自己不在家的缺憾,帮他们多做一些,更加心疼他,叫他好好休息,毕竟在她看来,他没能去上高中,已经是家里对他亏欠良多,现在他难得休息,哪里还要做那么多家里活路!
但杨素景闲不下来。
杨素之看在眼里,又叹了口气。
她这个大哥果真是动了感情,可他多半又考虑到了他和桂萍珂两人之间的差距,虽然大家都倡导人人平等,可城里来的知青和他们这里的人一看就有所不同。
不管是学识眼界还是处事气度上,都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纵使杨素景心头有那样的念想,在追溯到家庭背景文化,与个人将来发展上,他并不敢去想太多,毕竟现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不,还有他们这一家子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