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记木行。
姚松山。
放眼整个大梁,在木行,他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以至于,在寸土寸金的城中心,他都开了个非常宽敞的门脸。
每日里就在那闲待着。
生意不生意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脸面以及底气。
能拥有如此做派,实在是历经数百年积攒下的口碑与服务质量。
比如说今天。
大清早的有人要建楼。
而且要用一天的时间。
起初他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哪里知道,来人什么也不说,直接就递上面值十万两的银票作为定金!
等好容易平静下来,对方又丢下五十万两。
和六十万两银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话。
能不能做到?
能不能?
姚松山已逾六旬。
老而弥坚。
向来不服输。
听到这话顿时红了脸。
男人……怎能说不能?
就算不能,这么多银子下来,也必须能!
当下拍着柜台调兵遣将。
几乎将库存以及市面上所有木料一扫而空。
除此之外更是联络人市、矿场、车马行。
仅仅耗费了几个时辰,就备齐了足足能修出百尺高楼的材料。
然后催促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
而他自己则跟着对方,带着些材料提前过去。
“哎,小伙子阿,不是我给你说,楼不是这么修滴,钱也不是这么花滴。”
姚松山脾气火爆归火爆,人还是很不错。
这个时候冲人劝诫,总之,就一句话,凡事要循序渐进,不可莽撞,要有计划……
对此,来人也只是笑着提了个醒,一天时间要是不能……
不能?
开什么玩笑!
必须能!
掀开车帘,也不用人扶,直接就从车辕上遛了下去。
“嗯,地儿倒是个好地儿,宽敞、亮霍。”
方圆至少有四五亩。
更妙的是规整。
此外长街横七竖,阡陌交通,彼此相连。
竟似那城中广场。
不过,说到广场,两者还挺像。
你看,那边酒楼、这边茶肆,还有……
姚松山越看越觉得这地方好。
越看越觉得很熟悉。
“到底是年纪大了,不服老也不行,居然看成了广场。”
摇摇头,姚松山缓步向前,还很老道的和旁边极为看起来也有点熟悉感的人打了几句招呼。
等慢吞吞走到正中,才猛地一拍额头。
哎呀,难怪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城中广场?
这地方要重修?没听谁说起过阿?
嘀嘀咕咕间再往前走几步,赫然就发现,这要新建的楼址,居然就在茗都大门口!
当下姚松山面如土色。
果然,凡事要循序渐进,不可莽撞,要有计划。
要不然、要不然……
有那么瞬间,眼泪花子都冒出来的姚松山差点都跪了。
很想问问,天地良心阿,俺老姚扫地不伤蝼蚁命,怎么就被人这样的陷害。
可话堪堪到了嘴边,猛地就收了回来。
不成!
士可杀不可……
不对,是男人的唾沫唾在地上,那就是根钉!
今天,就算死在这儿,楼,也得盖起来!
当下抖擞精神,也不去理会旁人眼色,随意指点,随意规划。
等材料陆陆续续运送过来,这才挥一挥衣袖,道,料都下足了,钱粮加倍的给,大伙儿加把劲儿,赶傍晚前给我盖起来!
哼哼,男人,哼哼,所谓虎死不倒架。
今儿咱就让你们看看……
咦,似乎哪里不太对?
哎呀,我是贩卖木料的,不是盖楼的阿!
终于想起哪里不对的姚松山猛地回头,就准备解释解释。
可这个时候,那茗都的管事此刻已经满脸阴沉地盯着他在看了。
完了,完了,这算是把人得罪死了,往后姚家……
正自怨自叹呢,却见那位大刀金马端坐在前的少年不知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就有人过来。
“身上带钱了没?”
“钱?”
浑浑噩噩地姚松山摸了半天,才摸出角碎银。
他这人虽然比不了那些真正的巨富大豪,可家底也算丰厚。
但平时自己吃用倒是很简单,身上能有这么多碎银,那还是他老婆硬给的。
男人嘛,身上总得有点花用不是?
眼看他摸出角碎银,对方也不多说,拿起就走。
唯有一句话,让他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起,茗都,改为姚记茶楼。
姚记茶楼?啥意思?
“小兄弟,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茗都管事从姚松山身上把目光收回,又盯向楚铭。
一角碎银,自指掌间上下抛动。
兴许是没了兴致,随手丢出。
顿时高高悬起,很是有些年份的茗都匾额直接化为齑粉。
“意思简单,你们该挪个地儿了!”
自然而然,仿佛吃饭喝水。
可在场所有人却变了脸色。
尤其是茗都管事更像是吃了只死苍蝇,浑身都在乱颤。
当然不是害怕恐惧,而是气的!
多少年了?
何曾出现过这样张狂的人?
正要开口喝骂,却见远处有数骑狂纵而来。
“谁人敢在茗都闹事,真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为首一人,英气勃勃,眉宇间却又堆积着无比浓重的煞意。
见他出现,长街上许多看热闹的人都一哄而散。
唯有那管事大喜道:“罗成公子,你可算来了,我家少爷可等你好久了。”
他绝口不提门口前的纷争,甚至视那十几具尸体如空气。
只是如此一来,却更让那罗成急怒。
要知道在大梁,他们这个圈子里,罗成两字,几乎可以等同于高义薄云。
况且他本身也有着真体六重的实力。
现在看到有匪类搅闹兄弟家业,怎么能忍得住?
当下也不下马,直接就横冲向前。
那架势绝对是想把楚铭等人生生踩死!
“打了一个又一个,何时才是个头?”
楚铭忽然起身,抓起太师椅,猛地横拍过去。
轰
压制了足足九成九的力量,依旧强的可怕。
那罗成和坐骑,整个就被砸的双双吐血,横飞了出去。
“一天之内,我要看到平地起高楼。”
拍拍手,楚铭也懒得在待下去,转身就走。
“朋友,杀了这么多人,现在就走,是不是太不把我梁王羽放在眼里了?”
茗都内,有人被众星捧月般拥出。
与此同时,更是有一蓬无比磅礴雄浑的气势陡然出现,盖压全场。
奈何,楚铭已经没有了任何理会的兴致。
头都不回的离去。
“好胆!够狂!”有人斜掠而出,仗剑遥遥刺杀。
凌然杀意,仿若千尺寒冰,隔着三五丈距离,都让人心胆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