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理解与误会(1 / 1)煤球黑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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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雁来在将简红衣这三个字写了百十来遍后,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向魏良告假,却没想到被拒绝了。

“是这样的。”魏良看着玉雁来失望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州府衙门对山贼一案十分关切,已经决定了要在近日将一众山贼提上州府。不过因为一些手续上的问题,日子还得再耽搁几天。这些天,山贼们还得暂时关押在衙门里。这伙山贼远到而来准备劫掠当地富户,说不定还有线人内应之类的同党。若在移交之前出了岔子,咱们整个衙门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卑职明白。”玉雁来听魏良这么一说,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咱们衙门本来就人手不足,是卑职考虑不周,在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己的私事,实在是惭愧得很。”

“玉捕快别这么说,”魏良见玉雁来放弃了要告假的念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只是不知玉捕快到底有何事需要外出?若事关紧要,还望玉捕快不要见外,或许我能尽些绵薄之力?”魏良到任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听说了玉雁来的身世,知道了他在外头有个大财主父亲。他如此频繁告假外出,魏良只能猜到他恐怕是有什么事找他父亲去了。

玉雁来知道所有人都在猜测他上次外出是找自己的父亲去了,当然这也是个绝好的借口,可突然被魏衣这么一问,他却犹豫了起来。

魏良目光诚恳地的看着玉雁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玉雁来咬咬嘴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说道:“其实不瞒大人说,卑职是想去寻我那位娘子去。”

这个答案倒是让魏良吃了一惊,不过片刻之后他便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说道:“原来如此。”

玉雁来见魏良一脸老妈子似地的慈祥笑容,立刻红了脸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大人想的那样。我找她是因为她受伤不轻,我实在放心不下。”

“受伤?”魏良倒是知道那位新娘子是中毒后昏迷之际被嫁到玉家的,“难道她所中之毒仍未解除?”

“不是这样的。”玉雁来觉得自己在冒险,却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他将他从江家发现的蛛丝马迹和在码头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魏良。

魏良听罢瞪大了双眼:“这么说,那一晚在江家救了江家上下并制伏了所有山贼的,竟然是你的娘子。”

“卑职也不能确定,但看样子应该差不了。”魏良惊讶的模样让玉雁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魏良仔细地回想着只在公堂之上见过一面的玉家新娘子,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子,竟然能以一已之力制伏十数名凶恶的山贼。

“卑职猜测在想,她也许是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吧。”玉雁来之前在魏良面前提过一次,可他也不确定他是否记在了心上。这件事有必要再确认一次,因为毕竟他们身在公门,对这些游离于王法之外的江湖人士终究还是有些忌讳的。

赌一把吧,玉雁来仔细地观察着魏良的反应。反正人也走了,若是魏良断定她是个坏人也无从追究。玉雁来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无赖劲儿,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可万一,玉雁来看向魏良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因为她救下江家又抓住了山贼,因此获得理解与宽容呢?

可那又如何呢?玉雁来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如同扇了他一个耳光。她人都不在这里了,费尽心思替她洗清身份又有什么意义。

玉雁来顿时泄了气,甚至连魏良说的话也没听清,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

“我是说,”魏良的两眼放光,“真想不想你那位娘子竟还是一位江湖义士,像她那样的人侠义之士,若是今后遇上,我一定要重重地谢她才好。玉捕快,”魏良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热切地的注视着玉雁来,“待山贼的事一了,我便立刻准你的告假,一定要找到她向她表达我,不仅是我,而是全城百姓的谢意。若不是她出手相助,还不知这帮山贼会在城中闹出怎样的动静来。”

玉雁来浑浑噩噩地点点头,对魏良表现出的热情感到有些错愕。

“大人您一点儿也不反感这些江湖人士吗?”玉雁来大着胆子问道,“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可是时常会给咱们官府惹麻烦的。”

“坏人自然会反感,可好人自然应当接受不是吗?”魏良笑着说道。

玉雁来觉得无言以对,魏良对简红衣抱持好感正是他所期望的,然而魏良的这反应也过于热情了吧。玉雁来被魏良的目光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赶快转移话题:“对了,魏大人,不知锦书小姐怎么样了?”

提到锦书,魏良显得有些尴尬,方才还明媚的脸庞一下子罩上了阴影:“不知何故,锦书此次病发甚是严重,连日里药也用了不知多少却丝毫不见好转。不过我寻思着,再养养兴许就能好了。”

锦书的事一直让玉雁来耿耿于怀,反正今天该说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也不在乎再越矩一次了。玉雁来想着这些便开口问道:“魏大人,恕卑职无礼多问一句,锦书小姐发病之时除了说有鬼之外,可还有其它说辞?”

魏良摇摇头:“这我倒没听她说过,照料她的丫环大夫也只是听她反复这么说而已。玉捕快,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不知为何,玉雁来觉得此时的魏良看起来有些心虚,而这更加坚定了他将篓子捅到底的决心。

“那卑职斗胆问一句,”玉雁来鼓起勇气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大人府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令锦书小姐忧心的事?”

玉雁来说得隐讳,魏良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玉捕快你的意思是,是不是家母与我逼迫锦书嫁与我,或是雪月不满这件事逼迫她不能嫁与我,因此对她做了什么?”

“卑职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玉雁来赶紧朝魏良拱手行礼,连连致歉,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

“那些都是谣言!”魏良神色笃定地说道,“我知道,城中早已流传开了,说是我即将迎娶表妹,可这些都是谣言。”

玉雁来注意到魏良说到谣言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面对玉雁来灼灼的目光,魏良长叹一口气说道:“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娘一直想撮合的。相信我的遭遇你们也有所耳闻,才经过了那种事后,我又怎么会有心情再一次娶妾?”

玉雁来知道,魏良所说的遭遇,就是他在京为官时迎娶的小妾与人私奔,从而导致他被贬官到此这件事。

魏良主动提起这件丢脸的事来解释,让玉雁来顿时窘得手足无措。

“我魏良可以对发誓,无论是我还是雪月,亦或是家母,都绝不曾因为这件事逼迫过锦书做任何决定。”魏良神情严肃地站起身来,举起一只手在耳边,郑重其事地起誓。

玉雁来见自己一句话惹得魏良如此郑重起誓,简直要内疚得跪下了。就在他觉得无言以对,膝盖越来越软之际,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魏良绕过书案走到了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进了分列书斋两边的椅子里。

“玉捕快你能对我说这些,其实我是很高兴的。”魏衣的手放在玉雁来的肩膀上,微微低头看着木讷地坐在椅子里的他。

玉雁来仰头望着魏良,只见对方面带微笑目光清澈,丝毫不见虚伪做作之态。

魏良收回手在玉雁来身边一把椅子里坐下,侧过身看着他说道:“我明白,你是因为相信我的人品,才对我说那些话。若是你打心眼儿里便认定我是个无耻之徒,你也不会白费口舌跟我说这些。你能如此真心待我,倒是叫我感动不已了。”

“卑职真是惭愧难当。”玉雁来没料到魏良会如此诚恳,此时更是觉得怀疑他的自己是个卑鄙小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是自家兄弟,根本无须见外。”魏良似乎因为玉雁来的莽撞直白而显得很高兴,“今后玉捕快也要像今天这样,有什么话都可能跟我说。”

玉雁来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吞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话都敢说。好在魏良并未见怪。若他是个小肚鸡肠之人,自己这个小捕快恐怕今天就要做到头了。一想到若是丢了官职,就会被父亲逼迫接手他的生意,玉雁来就觉得头痛。不过经过今天,他也确定了魏良对简红衣的态度,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有魏良这个父母官护着,在回龙府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可在跨出书斋门之时,先前令玉雁来失神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玉雁来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算是在她离开后维护她的名声,还是自己仍在期待着她有一天能回来?

这个念头吓了玉雁来一跳,他摸摸自己的脸感到一阵烫手。

今天真是奇怪了,奇怪了,什么都太奇怪了。

玉雁来摸着脸颊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连江老爷带着夫人与梨霜从边门进入书斋也不曾注意到。

“姓玉那小子边走边在嘀咕什么?”注意到玉雁来的江老爷停下脚步,一脸嫌弃地看着玉雁来折过拐角消失在了视线中。

“兴许是挨了魏大人的骂吧。”江夫人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瞧他那副倒霉样。不过话说回来,”说着江夫人转向女儿,“我们今日是来感谢魏大人救命之恩的,你为何跟那个倒霉的小子一样,一直摆着一副被人骂了的表情。”

“我跟谁一样了!”江梨霜像被虫子咬了一口似地尖叫起来。吓得江夫人赶紧捂上了她的嘴。

“我的小祖宗,你当这儿是哪儿呀,大呼小叫地做什么!”江夫人被女儿挡开手后,硬拽着她离开书斋门口,生怕争吵声会传进书斋里头。

江老爷见状赶紧跟了过来,江梨霜依旧不依不饶,夫妇二人只能拽着女儿躲进了玉雁来方才走过的拐角。

“你在这儿给我冷静一下,待会儿我们再进去。”江夫人不由分说,死死拽着江梨霜。

雪月从书斋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她的目光投向江家三人藏身的转角时,江氏夫妇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不过好在雪月的目光只停留了一会儿便移开了,显然并没有看到他们。

也许是不见有人,雪月便折身回到了书斋里,留下了身后的门大大地敞开着。

“是什么声音?”魏良看着雪月走回来时问道。

雪月摇摇头:“先前有人来禀告说江家夫妇携女儿前来谢恩,我还以为是他们到了,门外却不见一个人影。”

“那对夫妇啊!”魏良听到江家夫妇的名号,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

“相公。”雪月轻轻拍了拍魏良的手背,“你可不能因为偏袒玉捕快而冷落江家。”

“我哪里偏袒玉捕快了?”魏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雪月露出一个嗔怪的笑容:“你别装了,方才你们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魏良抓起雪月的双手,深情地看着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玉捕快的娘子的真实身份,我只是觉得她很值得敬佩,很值得拥有人们对她的好感。”

雪月的笑容里充满了感激的意味:“我都明白的。不过,”说着她话锋一转,“可我见玉捕快对咱们锦书,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关心了?”

“雪月你的意思难道是?”魏良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锦书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

雪月露出慎怪的表情:“相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一旦这件事了了,我们就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锦书年纪还小,绝不能就让她的一生就这样毁了。”

“可是,这对玉捕快来说会不会不公平?”魏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这怎么能说不公平呢?”雪月一反常态,跟魏良较起了真。

“这件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魏良赶紧劝住雪月,“待会江家的人进来听到可就不好了。”

可魏良这话说得有点儿晚了,轻手轻脚走到书斋门口的江家三人,将夫妇俩的最后几句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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