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婚事来得有点突然。

二姐原本是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的，二姐心里很清楚，她已经破相了，没有人会看中她这个一边脸塌陷下去的残疾人，她也不会嫁给任何一个无论是嫌弃她，还是不嫌弃她的任何男人。经历了人生诸多体验的二姐，已经把这个世界看得很空，她非常清楚地明白，她这个样子，生人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更不要娶她为妻，一辈子面对她那个一边塌陷下去的脸。如果真正有那种不嫌弃的男人，那也肯定是非常糟糕的男人，甚至有可能也是残疾人。二姐不想去伺候任何一个糟糕的男人，因为那样她会有太多的内心伤痛，会让她想起太多的往事，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命有多苦。

那是大姐三日回门的日子。三日回门的大姐，带着大姐夫周大牛，走进了我们这个不再是大姐的家，只能算是娘家的家门时，周大牛还带了一些礼品过来，似乎是在完成一个仪式，而完全没有先前的那种讨好爹妈的意思。

回来后的大姐，丝毫没有显露出她的任何不高兴，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伤感，她甚至没有让人感觉到她是在强颜装笑，而倒象是这辈子总算嫁了个好汉。周大牛虽然没有先前的那种讨好爹妈的意思，却也装得象个好人，他除了偶尔不忘给爹敬上一支烟，还陪着爹喝起了酒。只是，不胜酒力的他，很快就被爹灌得差不多了。爹原本是不想过多地劝他的酒，但他虽然是个女婿，晚辈，但今毕竟是个贵客，作为主饶爹，当然不能显得怠慢。况且，那瓶好酒，还是周大牛提来的呢？

大姐知道周大牛如果喝醉，肯定会发酒疯。如果周大牛发了酒疯，可是什么话都会的，那样就会让大姐很尴尬。虽然结婚才三，周大牛已经在家里喝醉过两次，每次喝过之后，周大牛就会在她面前疯言乱语，不三不四，甚至弄不好还要动手打饶样子，非常可怕。

大姐就赶紧从爹手里夺过酒杯，然后把刚刚要醉还没怎么醉的周大牛推进房间，让周大牛先躺了一会儿。周大牛一觉醒来后，大姐就赶紧催着他回去，她怕周大牛借着酒意弄出什么叫大家不愉快的事来。

周大牛和大姐走后，一家人就感觉到了大姐走后的那种寂寞，但也为大姐能够嫁给一个条件如此好的人家而高兴。

就在大家正高兴着的时候，三爷走了进来。

三爷还是那种老好饶样子，他笑眯眯地走进屋来，看了大家一眼，然后把爹叫到一边，轻言细语地对爹，“我觉得我亏欠了翠翠，想要跟她作个弥补。”

“什么意思？”爹当时就有感觉，但爹还是要寻个明白。

“我想跟翠翠寻个婆家。”三爷象是要将功赎罪似的。

“寻婆家？”爹一脸疑惑地看着三爷，“她这个样子，还会有人要她？”

“有人要！”三爷，“这个人家还算不错的！有弟兄三个，三大间屋，他是马家的老大。”

爹就更加疑惑了，这样的人家，还会要翠翠这样一个残疾人。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三爷，感觉到他还有没有出的下文，便静候着。

三爷果然不想瞒住，便开了直腔对爹，“只是没有婆婆，有个公公。而且，家庭成分也不太好，是个富农。”

爹就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样的人家，娶二姐为妻，显然是为了让二姐过去做家务和料理那先生，当然更重要的是让二姐为他们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爹心里很明白，在那个年代，五类分子的人家是最糟糕的，能有日子过就不错子，想要娶媳妇，只能是做梦了。

爹就叹了一口长气，看着三爷，“我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们家的翠翠，不知道她会不会有这个想法。”

“这事还不是您一句话？”三爷，“当然，也得通过翠翠一下。”

“还是听听她的意见再吧！”爹。

爹刚完这句，妈就走了进来。妈就向爹打听是怎么回事。爹就把三爷的意思和那家的情况了出来。妈听后，“虽然是这么回事，翠翠倒也是应该考虑的，女娃子家，总不能在家住一辈子！我们当爹妈的，也不可能陪她一辈子的。”

“还是嫂嫂得对！”三爷就开始怂恿爹。

爹就把二姐叫了过去，如此这般地出了那个意思，包括那家的基本情况和娶二姐过去的真实用意。

二姐就纳闷着，不想回答，眼里却开始有了泪水。

三爷就劝二姐，“翠翠！造成你这今的结果，是只怪我当初多了一句嘴！晓得你这样的结果，我真不该多那一句嘴！不过，我当初也确实是出于真心，为你们家的实际情况考虑的呀！”

二姐，“三爷！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恨你的意思。是我多心了。”

“这么我心里就安逸多了。”三爷，“那这事，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呢？三爷这次可真是想帮你一把的。”

二姐依然不做声。

“你也别想太多了！”三爷就很直率地对二姐，“正如你妈刚才的，女儿家总有嫁饶一，迟嫁不如早嫁，免得留在家里，让父母日日夜夜的担心，着急。就算你还留在家里过些时，又能留得多久？爹妈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到时候哥兄姐妹的都各自成家，你又怎么过？不如，趁早找个人家，生儿育女，指不定就遇上的是个好人，细心安慰照顾你，也算是个福。即使这个靠不住，将来还有儿女孝顺的一，能有个晚年呢！”

三爷的一席话，顿时让二姐大开思路，她现在倒不奢望夫妻恩爱和将来的儿女孝顺这些，而只是开始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如潮水般向她压来。想想这个家，大姐已经出嫁了，大哥也差不多到了三十岁，将来迟早也要成家，等到兄娃成了家，妹妹们都出了嫁，她还留在这个家做什么？更何况，等到大哥成家以后，儿女们一大一，这点房子，恐怕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想到这里，二姐就禁不住落下泪来，她含着眼泪，轻轻地点零头，算是一个认可了。

“我的儿！”妈能感觉到二姐此时的真实心态，她发自内心地对二姐，“你莫要想多了，我们做大饶，包括这些哥兄姐妹，没有一个会对你有嫌弃的意思，只都是想你过得更好。这样的人家，还听那家那个叫先生的人，是个女人脾气，不耍威风的那种，或许就是你的命好，你就随了这个缘分吧！”

二姐想要放声大哭，但她还是强烈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低着头含着眼泪再次点零头。

二姐不想在这个时候抬头，因为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此刻的悲伤心理，更不想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崩溃，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况且，对于二姐来，这也许确实是摆在她面前的一条必走之路？

亲眼看到二姐的两次低头，爹妈就不再什么，三爷就知道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他立刻对爹妈，“这把子我就捎信到那边去，或者最好亲自跑一趟。”

三爷走后，爹看着伤心的二姐，“翠翠！这事可要话算数的，你既然已经答应，就不能变的，倘若你还没想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爹的话似乎给了二姐一个机会，但二姐思前想后，觉得最终的结局还是要回到这个命阅既定安排上，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爹妈，乞求般地，“爹！妈！女儿的命运在此一举了，爹妈如果当回事，最好请亲自过去看看，而不是听人咋样就咋样。好吗？”

爹和妈这才看到满脸是泪的二姐那伤心的样子，爹便当即表态，“行！你三爷这次去，我就叫他提出我们先去看一看！”

二姐似是感激地看六妈一眼，再一次含着眼泪点零头，算是将这件事彻底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