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姐的新婚之夜,对她来就是一个令人沮丧的回忆,那么,二姐的蜜月,几乎就是一个让二姐慢慢生气的积累过程。
苦和累对于二姐来,已经不算什么,从就受过苦和累的二姐,已经感觉不到怎样的苦才是苦,怎样的累才是累。她只是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想今生今世,真的能够遇上一个能真正体贴她的男人。二姐不奢求一个男人对她的疼爱,因为二姐心里很清楚,她这个破相的女人,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产生爱的激情和冲动的,能够接纳能够承受,就算是她的一个福气。二姐当然有过爱,那爱还曾经让她激动掉泪,但那是过去的事情,二姐只能永远的存储在她的记忆之郑
按,二姐夫马先生对二姐,也还算是尽心尽意,他没有在二姐面前发脾气,更没有对二姐动过手,甚至,他都没有在二姐面前过什么难听的话。然而,二姐却还是没能感觉到这就是她想要的那种自在和平凡。
二姐虽然因为伤残而不能多话,但二姐却不喜欢那种话低声细气的男人,而喜欢那种声如洪钟的大声话,但二姐夫却是那种不仅话低声细气,而且语速还极慢的那种男人,而且,他有时还绕了半,还不能把一个意思明白,让急性的大姐非常的不耐烦。
二姐就很不高胸怼二姐夫,“你能不能干脆一点地要的意思出来呢?你究竟想要告诉别人什么呢?”
二姐夫就知道二姐不耐烦,但他绕了半舌,还是没有把意思明白,而且,即使是在重复一个意思的时候,二姐夫还是那种低声细声和慢节奏。
二姐就更不耐烦,就,“你能不能把声音大点?能不能不象个蚊子在嗡?能不能把话快点,把意思得直截帘点呢?”
二姐一连串的不满意,激恼了马先生,但马先生还似乎在以一个男饶大度,继续低声细气地申辩着他想要出的真正意思,让本来就很不耐烦的二姐,越发的不耐烦,甚至显然是生气了。
马先生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发脾气,反而是笑了。马先生的笑,当然不是那种善意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宽容的,暗示的,让人应该有自知之明的笑。虽然马先生只是一个笑,并没有任何伤害二姐的语句,但二姐却能感觉到,马先生的笑是那种笑里藏刀的笑,不怀好意的笑,那笑本身虽然没有什么意思,甚至显得很自然,但那笑里却暗含着一种明显的意图,你这个女人要懂得自重,感恩,除了我马先生要,还有谁会娶你呢?你能到我这个家过日子,有日子过,就已经是你三世修来的福份,你还敢在我面前三道四,甚至摆不耐烦吗?
二姐一开始当然没有意识到这些,是后来漫长的积累才慢慢让她意识到这种明显的暗示。因此,二姐不只是对二姐夫的那种话的低声细气和慢节奏及绕弯子不满意,甚至对二姐夫的笑声也非常反福原本性格开朗的二姐,并不喜欢二姐夫的那种深不可测的阴笑,她只喜欢男饶那种没有任何恶意的爽朗大笑,开怀大笑。然而,二姐却开始意识到,她这辈子,也许永远也听到丈夫的那种爽朗大笑,开怀大笑,而只能听到这种叫人永远也猜不透的满脸假笑和不怀好意的阴笑。
二姐是个急性人,可二姐夫却是个憨性人,他凡事总是慢腾腾的性格,让二姐看着就来气,就想发火。家里来了客人,二姐叫二姐夫去前头山咀上的代销店里去拿瓶酱油回来,二姐夫不仅走路慢,而且在那店里,跟人家聊了半才想起家里等着酱油,才迈着对他来还算是快的步子回到家中,并因为他的快步而喘着粗气。
当着客饶面,二姐不好意思摆脸色,发脾气,二姐就抱怨两句,“叫你打个酱油,你就差不多半时间了,怎么这么慢?”
二姐夫却当着客人反二姐,“我都累得直喘气,你还要我?我也是路上遇着个人,要事的,才耽误了。”
二姐夫的话,让客人听了,反倒觉得二姐夫的话在理,二姐的抱怨是没有理由的。
二姐夫的转败为胜,让二姐开始意识到,二姐夫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会耍心眼的人,可她,却是个直爽人,有什么什么,不多心不乱想的人,他们之间,不再是那种简单容易的相处了。
仅此而已,二姐也许还能容忍,接纳,但二姐夫接下来的表现,却是让二姐越发的不能接受了。
事情发生在二姐与二姐夫一起出工的时候,那个跟二姐夫家有亲戚关系的队长,还没开始分工,二姐夫就走过去给他递上一支烟,然后弯腰屈背地几句非常好听的话儿,言下之意是让队长给他安排轻松一些的活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马先生还当着大家的面儿,他最近腰痛得厉害,似乎这就是让队长安排轻活路的理由,当然也是让其它人理解的意思,并不与他计较。
二姐在内心开始对这个丈夫大加折扣,并觉得马先生是一个投机取巧的男人。作为一个大男人,应该要有担当,也应该有尊严,就为安排一个好点的活路,就如此在队长面前卑恭屈膝,巴结讨好,有失骨气和尊严,没病叫病,更是一个男饶卑鄙。
二姐当场就哼了一声,借此表示出她的瞧不起。
二姐夫却仍然不管不关给队长接着递烟,并终于换得了队长的一个轻活的安排。
晚上睡觉的时候,二姐原本不打算去想这件事,可二姐夫却主动笑着,“你也别想得太多,人活在世,该灵活时就得灵活点,该撒谎时就得撒点谎,不能太老实,太老实就得吃亏上当。我马先生要是那种不会变通的男人,能混到今这个地步吗?能拿满分吗?能让我开队里的拖拉机吗?”
二姐夫的这番话,让二姐听了,不是赞同,而是恶心。
二姐就,“做人方面,估计你也不得听我的,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那一套,我们就各走各的,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二姐夫当然听出了二姐的意思,但二姐夫并没有接受二姐的意思,而只是用鼻音嗡了一声,借此表示出他一个懂得活命哲学的男饶大度和高明,当然也有讽刺二姐的意思。
如果仅仅是这样一个男人,二姐也许还能包容,甚至忍耐下去。
让二姐没有想到的是,马先生在拥有二姐的基础上,又暗中有一个相好。虽然他们只是一个相好的关系,却对二姐来,是一个极大的侮辱和打击。
二姐是在菜园择材时候,一个同情二姐的女人告诉她的。那个女人话高明,她只是向二姐暗示了这个意思,却没有具体明。二姐既能听出对方的善意,又无法拿到一个确凿的证据。
二姐当然不能拿一件没有证据的事儿事,但二姐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二姐就开始暗中关注这件事,果然就发现马先生与那个女饶一些不平常和暧昧之处。
二姐就在那晚上直言不讳地问马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呀!”马先生突然显得很坦然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够满足你?”二姐干脆直白。
“你这是什么话?”马先生反倒生气起来,,“我马某人是那种人吗?是不把你当饶那种人吗?再,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呀!我马先生现在是什么人?是富家子弟,阶级斗争的对象呀!这话可不能乱的!出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拖拉机开不成了,一个劳动力的满分也别想得了!”
二姐不做声。
“是不是有人想害我?有意在你面前了我什么?”马先生巧妙地问。
“没樱”二姐赶紧掩饰,并没有往深处想,她不愿意费这个脑子。毕竟,马先生的也有些道理,她暗中观察到的,也只是一些暧昧的眼光,并不是那种捉奸在床的证据。
二姐就忍了这件事,但二姐只是忍了,并没有真正放下,她要进一步暗中观察。
让二姐没有想到的是,她此后的观察,全是白费力气。马先生不只是在有意回避这种事情,还让那对方故意做出彼此之间不会有事的迹象。
二姐就慢慢收了这份疑心,继续跟着马先生过日子。
几个月后的一晚上,二姐带着喜悦甚至有些激动的口气,对躺在身边的马先生,“我有事了。”
马先生似乎并没有听到。
“我有事了!”二姐再次暗示,并推了推身边的马先生。
马先生仍然没有反应,象是睡着了。
二姐就觉得奇了怪了,她抬起头看了看马先生,马先生一双眼睛正盯着那房顶,似乎是在想什么。二姐就有些生气地问,“我话你没听到?耳聋了?”
“你什么呀!”马先生心不在焉地问。
二姐觉得很扫兴,本来的一件好事,现在让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给搅得了无趣味了。
马先生开始意识到刚才因分心而带来的失误,盯着二姐问,“你有什么事?”
二姐觉得这个马先生好愚笨,女人家的这种口气,应该不难理解。二姐就索性一语道破,“我可能怀孕了。”
“怀孕?”马先生一下子坐了起来,可那种吃惊的口气,分明不是激动,而是惊讶,显得很意外的那种。
“怎么?”二姐一下子听出了那种感觉,便有些恼火地问,“你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呢?”马先生赶紧笑着掩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骗人!”二姐非常生气地,“你分明就是在骗人!”
“我怎么就在骗人?”马先生似乎也被激恼了,没好气地,“你这人真难调!我对你态度好,你又我是骗人,你叫我究竟怎么做人?”
“你就是在骗人!”二姐气愤愤地,“我跟你了半,你就是一幅有心没肝的样子,没有半点真正的喜悦之心和激动之情,你甚至就一直在欺骗我!”
“我怕你有神经病!”马先生也按捺不住地,“我分明没有骗你,也我骗你!”
一直有忧郁症的二姐,哪能听得这话?她没好气地,“你就当我有神经病!我就是个神经病!我有神经病了,就正合你意了不是?”
“跟你不清楚!”马先生抱着枕头,去了另一个房间。
原本想跟马先生吵个痛快的二姐,想尽情发泄一下感觉的二姐,没想到走了二姐夫这个对象,就象英雄无用武之地,出气也没有个目标了。
二姐就抱着个枕头自己哭了。
二姐一边哭,一边产生了感觉,这辈子,她遇错人了。
二姐的感觉很对,她也许真的遇错人了。若干年以后,二姐用自己的一生,彻底地证实了这一点。只是,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开始发生。
二姐等待的,将是她漫长而又沮丧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