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去小公寓吗?”裴沐起望着车外的霓虹。
天太冷,路上行人匆匆,都赶着回家。
“嗯。”陆风偏头对她一笑,“今晚住我家。”
闻言,裴沐起耳根子发烫,一直看着外面没作声。
见她没反对,陆风嘴角勾起,车速都不自觉加快了。
帝华豪庭有江小子在,总是防贼一般紧盯着他,自己就算是能留下来也要时刻提防着他突然窜出来,坏了好事。
有时候刚把人送到家门口,就被他委婉迂回地赶出来。
说什么婚前应当尊重女孩子,在女方家过夜可能会引外人非议,好像他留下就是不珍惜小起一样。
如此大的罪名落下来,他就是再不舍也得走人。
“我就是想你了,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你别听江小子胡说。”陆风觉得该解释一下,以免小起天天被他这么洗脑,也觉得自己居心不良。
江恕己武溪行就罢了,连那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祝经理也要自诩长辈在小起面前说三道四。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可以质疑他的真心了。
他倒不是想做吃了不认账的事,如果她父母同意,他巴不得立马去民政局领证结婚,省得外人再说什么。
“嗯,我知道。”见他有点紧张,裴沐起笑了笑。
她又不傻,真心假意岂会分辨不出。
而且阿己只是与他斗气,若真的讨厌,就是一个眼神也不搭理的那种。
“那就好。”小起这边没问题,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丈母娘,“至于爸妈那边,你给我个他们的电话,我作为女婿总该时不时关心一下。”
“什么女婿,我妈还没接受你,你跟他们说话要注意点。”以老妈现在对陆风的观感,要是听他自称女婿,肯定会痛骂他一顿。
裴沐起白了他一眼,明明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怎么喊起爸妈来这么顺口,真是拿他没办法。
“迟早会接受的。”语气里信心满满,“你就别着急。”
“我急什么?”
“我会尽快让你爸妈接受我,然后早点娶你进门。”
裴沐起恼羞成怒,狠狠捶了他一下。
“放心好了,我一点也不急。”
感情相处,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裴沐起并不排斥婚姻,也不急着把自己嫁了,目前最希望的反而是父母身体健康。
当初裴远宸病重的时候,她真的是整夜都不敢睡觉,生怕一睁开眼睛,爸爸就病危不行,现在这样家人平安,还有爱自己的人陪伴左右,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到了小公寓,陆风去隔壁找明生岁成的时候,裴沐起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正要去洗澡,就听到了敲门声。
“你没带钥匙吗?”她以为是陆风,开门却看到了温疗疾。
头发散乱,情绪低落,这么冷的天连外套都没有穿。
温疗疾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裴沐起,呆愣愣地看着她,他的嘴巴已经冻得发紫,眼睫无力地微闪,整个人都好像在打抖,看得裴沐起心惊。
“快进来。”裴沐起把人拉进屋,房间开了空调,暖气很足。
裴沐起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热水捂手,才急忙去对面叫陆风。
“他怎么来了?”陆风蹙眉。
这一个二个是见不得他和小起独处还是怎么的,非要这时候上门。
“你快去看看吧,他有点不对劲。”
陆风回来就看见温疗疾两手紧握着玻璃杯,脸色白得像鬼一样,本就单薄的身子,这会儿看着好像只剩骨架似的。
杯子里冒出热气,袅娜升腾,缭绕在他脸上,肃然如寒星的眸子此时已无半点光芒。
空洞的眼睛里只剩一团灰烬。
荒凉而冰冷。
就是这满屋的暖意,蒸腾的热气都无法温暖丝毫。
陆风蹙眉,上次见他这副死相还是在自己不小心推了他,让他受伤的时候,这又是碰上什么事了?
“喂!”他出声,拿走了他手上的杯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温疗疾僵硬地转头,神情木讷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像没反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陆风莫名讨厌他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抓着一旁的毯子丢过去,整个从头盖住了他,来个眼不见为净。
“别这么粗鲁。”裴沐起见温疗疾一动不动,怕他闷着难受,想走过去帮他把毯子拉一拉。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陆风拦着裴沐起,把她推进了卫生间。
裴沐起垫脚看了看温疗疾,叹了口气,“那你陪陪他。”
陆风见她关门上锁,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卫生间门是磨砂玻璃,还很厚,只看到一片非常模糊的阴影。
他靠着门扉,斜眼望向那一团,若有所思。
这是打算搞自闭吗?过了不知多久,也没见动静,陆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温疗疾能感觉得出身边的沙发渐渐塌陷,心里有什么在跃动却不敢去确定,只能低着头,想从毯子的缝隙中去窥探,是不是他。
可惜四下仔细搜索一圈,却没半点收获。
毯子很大,挂在他身上,把他整个儿罩住,不留一丝缝隙。
对方没说话,他也不敢吭声,搁在腿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动,轻轻地抓住毯子一角,朝一侧慢慢掀起来。
他迫切地想看,又不敢被人发现,就是做贼也没这般提心吊胆。
那是真的慢,堪比龟速。
尤其是当陆风第一眼就发现他小动作的时候。
陆风想知道他想干什么,就这么看着他没吱声。
只是他掀起两点点又放下一点点实在磨叽,等啊等啊,直至陆风耐心告罄……
直接掀开。
黑暗瞬间消散,灯光刺进眼睛。
好似唯一的掩护被剥夺,温疗疾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单薄的身子猛地一震,啊的一声,倒是把陆风给惊呆了。
“干什么?做贼心虚?”
“没,没有。”
此后又是一阵沉默。
陆风靠着沙发椅背,长腿一伸,交叠搁在茶几上,“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就是……那个……”
温疗疾支支吾吾还没想到什么理由,陆风就截断了他的话。
“是不是和你爸摊牌,然后他把你赶出来了?”
温疗疾闻言眼睛瞪得铜铃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风,不相信他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有什么好惊讶的,先前看你还挺正常,下午和你说了你爸的事,晚上就这副鬼样子,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
“我……”
“我什么我,你说你那么大个人了,还学什么离家出走?学也学不好,准备不充分,连件外套都没有,钱包呢?是不是也没带……”
“这么笨,还不等你爸找到你,可能就要在路上被冻死饿死了。”
以前他扬言要追求裴沐起,还各种送花邀约,陆风闲来无事就会各种言语上教育他,像个严师遇上笨拙的学生,各种挑剔。
裴沐起偶尔会提醒陆风别太过,但是温疗疾对他的“谆谆教导”毫不厌烦,甚至有一阵子还故意刺激他,求他责骂。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此后她就再没管他们了。
所以当裴沐起洗好澡出来,又听到陆风开始教育温疗疾,已经能习以为常地找她的保养品擦脸了。
时间不早,陆风起身去卧室看了眼裴沐起,温疗疾以为他不管自己了,目光可怜兮兮,追随着他的身影。
陆风倒是很不想管他,见他这副样子又莫名心烦,走过去踹了他一脚。
“起来!”
“是。”
温疗疾放下毯子,急急忙忙还没站稳,就被他推到了墙角处。
裴沐起听见声音想出来看看,刚到门边就望见对面最远处角落里的温疗疾,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弯着腰在拆沙发的人。
陆风把毯子拿起来,把折叠沙发打开,就是一张简易的床,然后把毯子丢回去。
“今晚你就睡这里。”说完就转身朝卧室走去,顺带把门口笑得嘴角弯弯的裴沐起抱了进去。
温疗疾看着足够一个人睡的大沙发,还有上面乱作一团的毯子,眼睛里亮起了光,心里想的是:
他为我铺床了!
房间里,陆风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小女人,挑了挑眉,“这么高兴?”
“当然,因为我发现了个秘密。”
“什么?”
“就是某人刀子嘴豆腐心喽。”
“是吗?”
“你是见他冷才拿毯子丢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明嘴上说讨厌,还要收留他,口是心非可不好哦”
裴沐起一手托腮,手指还慵懒地点着脸颊,那模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你知道的太多了。”
陆风猛地扑了过去,伸手扣住他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口。
男人食髓知味,还想再进一步,忽地被小女人踹了一脚,“别动手动脚,赶紧洗漱去!”
陆风没办法,只好拿着衣服开门出去,见外面还有个大活人,惨白惨白的,折身回屋又找了套衣服。
陆风把衣服丢给他,见他接着衣服发呆,以为他嫌弃。
“新的,没穿过。”
温疗疾听他语气不好,抬头看向他,发现他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风不管他什么意思,径直去洗漱。
温疗疾注视着他,直到他进了卫生间才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嘴角缓缓扬起,眼睛也更亮了。
他送我新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