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在沈氏家族的传统里，这一天是祭祀的日子。

沈夫人一早就备好了给族人的礼物，和一个简单低调点车驾。

“慎之，这次家族祭祀，娘亲可就交给你了。时间过得真快，你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公子哥儿了。”

“母亲放心，父亲不在家，这等事情自然要交给儿子来做。往年都是我与父亲去，对族里的祭祀也比较熟悉了。”

沈夫人从来不担心沈慎之做事，他向来谨慎周到。“既然如此，这次你便带上岚儿吧。”

话音刚落，早已穿戴整齐的沈岚便走了出来：“哥哥，我还没有去过呢，你就带上我吧！”

其实之前沈岚听说今年要由沈慎之单独去沈家祠堂祭祀，专程跑去王氏那里求着同行。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沈夫人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王氏开口说了，沈慎之自然不能拒绝。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沈岚：“好吧，那我陪妹妹乘马车。弄墨，你来驾车。”

“你们兄妹一路小心啊！”

“母亲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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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家一族主要都在沈家村生活，祠堂自然也在乡下。从金陵城到沈家祠堂，中间多是山野之地，龙虎山是他们的必经之处。这里一直都有山匪盘踞，为了不引起注意，兄妹二人都穿了最简单朴素的衣服。

一路上，沈岚和沈慎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哥哥，祭祀好玩吗？岚儿还从来都没去过呢！”沈岚虽然选了最粗糙的衣衫，脂粉未施，却依旧难掩丽色。沈慎之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脑海里冒出了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祭祀是件庄重的事，程序很繁琐。到时候你跟紧哥哥，照着做就好了。”沈慎之温和地同她解释，“一般参与祭祀的都是族里的男丁，如果族长不许你进去，便在族长家里等着哥哥。”

“啊？祭祀还区分得这么——”沈岚觉得有些委屈，皇室里的祭祀可是皇子龙孙们带着自己的正室妻子参加的呢。

“那好吧，如果不让我进去，岚儿就等着哥哥。不会给你添乱的。”

“嗯，等到祭祀结束，我们留在族长家里用过午饭再走。”

他们出来的早，快到沈家村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才陆陆续续地集中在祠堂外。

“慎之啊，今日怎么只有你过来，你父亲呢？”族长对这个孩子十分有好感，不骄不躁，谦和有礼，今后前途坦荡，说不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也是给族里增光的好事。

“京城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父亲去处理了，还没回来。慎之就带着妹妹来了。”

“妹妹？可是岚姐儿？”族长对沈岚印象不深，毕竟从前的沈岚向来以大小姐自称，根本不愿意来沈家村这种乡野之地。在她看来，乡下的这些穷亲戚们都是乡巴佬，哪里知道忘本不忘本的。

“岚儿，还不快来给族长见礼！”

说着，一个婷婷的少女便翩翩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莲步轻移，即便是粗糙些的衣裳，也被她穿出来了几分美感。

“岚儿给族长请安，见过各位叔伯，见过各位兄长。”她骇首低眉，款款屈身，行了一个小辈礼。

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们，哪里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光是这细致莹润的雪白肌肤，便让众人看直了眼。

“好，好孩子。”族长虚扶了她一下，“时候不早了，开堂祭祀吧。沈岚，跟着你兄长。”

那就是允许自己进去了，她恭顺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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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皇族的祭祀，沈家这种一姓之村的祭祖就显得很简单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出来了。

沈慎之向族长作揖：“路途颠簸，晚辈怕妹妹吃不消，不知族长可否——”

“那是自然，岚儿想吃什么，尽管跟我家那口子说一声就是。不过咱们这边穷乡僻壤，比不得金陵城。”族长倒是很大方。

沈岚早已换了一个芯子，自然不是嫌贫爱富的，遂应道：“怎会，乡下有乡下的特色，让婶子自由发挥便是，岚儿什么都爱吃的。倒是我和哥哥，叨扰您了。”

气质出尘的年轻姑娘柔顺地应答，长辈们看了也觉赏心悦目，只觉得先前传言有误，沈如海的女儿并非娇蛮的大小姐脾气，反而心性极佳。

这时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慎之和岚儿都来我家吃饭吧，上次新年的时候去看你们，沈欢这孩子行事莽撞，有了些误会没有解开。想着也借这个机会，给岚儿解释清楚，也好让几个孩子亲近亲近。”

沈岚顺着这个声音看过去，赫然是五表婶李氏。

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族长再清楚不过。但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知道之前他们在沈家发生了什么，兴许真的有什么误会，借这个机会说开了也有利于家族和睦，便答应了。

“既然这样，慎之就带着你妹妹过去吧，我老头子也不强求你们了。”

“这——”沈慎之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个亲生母亲的嘴脸，早在新年那时，便暴露无遗了。可是他又不好明着拒绝，大不了吃完赶紧离开就是。

“既然五表婶这么热心，慎之便叨扰了。”他吩咐弄墨，把给各家的礼物分下去，就带着沈岚一起去五表叔家了。

“一月不见，咱们岚儿又漂亮了几分。”李氏看着不施粉黛也面容清丽的沈岚，越发觉得自己让儿子娶了她才是对的。

“这几日成宝和欢儿都念叨着你们呢，上次你们小姐妹有一点误会，这次咱们聚在一起吃顿饭，也能增进感情不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婶子，婶子给你们做。”

沈岚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李氏今天为何格外殷勤？想起上一次沈成宝垂涎她的那副表情，心里有些不安。她悄悄攥住了沈慎之的一片衣角，对方似乎有所察觉，转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沈岚忽然就不紧张了，沈慎之这个兄长，看起来文弱，实际上却心性成熟稳重。他临走时给沈夫人说的要保护好她，可不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