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叶未能把阳光完全遮蔽,光线穿过叶子之间的缝隙,投射在地面上,一如那湖水中斑斓的波光。
就在这密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这咆哮似人似妖,透露出一丝丝的不甘心。
南木青祭出一个卦盘悬浮于怪物头顶,那卦盘发出金色的光芒,映照着怪物蜷缩的身体。
金光对怪物有着天然的克制,怪物蜷缩的身体十分痛苦的抽搐,面庞也在人脸和猫脸之间不停地变换。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这般可怕?”白穆这时也有些后怕了,尤其是是现在那张诡异的人脸上七窍流血。
忽然,那怪物变小了,不在挣扎,身体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猫,但是面庞上还是有着一个老太太的影子。
可就在这时,南木青反而停止了动作,他犹豫了。
“师公我这是和猫结下梁子了吗?怎么总是遇见猫妖?”白穆有些后怕的问道。
南木青摇摇头,缓缓道:“并不是这样,只是猫九狗十,这两种动物是人类生活中最容易成妖的动物。猫一般活不到九年,可超过九年就会诞生灵智,若是还有其它遭遇,就容易成妖。不过这一只?”
白穆见南木青有些犹豫,才仔细地看了这怪物。原来,化成猫身后,这怪物明显还是人脸。
“我们修道之人,最怕是的就是那业障。修为越高,业障越容易影响以后的修炼。而若是残杀普通人,就会诞生业障。这怪物,身上有凡人的气息!”南木青这才道出实情。
忽然,南木青语气变得凶狠了几分:“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不说,我就真的灭杀了你!”
那怪物忽然变成了猫粮,嘶吼道:“臭小鬼,你动手啊!”
可下一秒,又变成老太婆的脸哀求道:“这位……高人,请您放过小黑一码吧!他也只是想帮我!”
南木青这才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缓缓道:“传言猫成妖时会吸人魂魄,莫不是你是被猫妖吸了魂魄?”
“不是,小黑是为了帮我才让我住在他体内的……”老太婆喃喃道来,故事的来龙去脉也渐渐明了。
她原本也是一个纯洁的农村少女,爱慕着同村那个精壮的帅小伙。那一年,他说要去参军,保家卫国,守卫边疆,让她等他回来。也就是那一年开始,她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等待。中间有几年,她也收到他邮回来的边疆特色,可自从一根她送给他的红绳之后,这种微薄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之后,有人说要给他的家人送一些体恤金。她便知道,他不在了。但是她不甘心,因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一直等了三十年,她都没等到。也就是在第三十个年头,她在村口遇到乞讨的两个流浪兄妹。那个小男孩的眉目竟然又三分像他。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终生未嫁的她,领养了那两个孩子,并且视如己出。但是她也没上过学,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孩子初中上完就不想上学了,当时正值打工热,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就这么到沿海工作了。
孩子走了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她对两个孩子的牵挂,却越来越深。孩子们有时间两年回来一次,有时候几年才回来一次。孩子们会给她不定时的寄钱回来,还托人给她建了小楼房。但是他们不知道,老人家想要的只是儿女的陪伴。
她日渐苍老,后来在村口捡了一只黑色的小猫,排遣孤寂的老年生活。这只猫不太听话,经常偷吃邻居鸡鸭,念着猫好歹是个生灵,她经常给邻居道歉护着这只猫。暮年的生活,因为有了这只猫,好像也有了一点乐趣。
但是终究,她也抗不过岁月的刻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那么几次,她都进了医院,儿女只是打钱给她,也不回来看看。终于有一天,她彻底坚持不住了,她预感到自己不行了,临死前她还念叨着儿女的名字,她还想念儿女,她还想和儿女在一起。
等她再醒来,她就发现自己在猫的身体内了。可能犹豫怨念太深,猫的身上也翻腾着黑气。后来儿女终于回来了,她想和儿女待在一起,猫说会帮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儿女的身体越来越差,她有心偷偷照顾他们。但是没想到,他们看到她变成人形后,更是吓出了一场大病。
儿女以为她是鬼,于是请来了道士出鬼。但就在这时,一股芬芳的香气扑鼻而来,猫的意识控制了这副身体。猫说,只要吃了这个发着芬芳的东西,它就能帮着让自己和儿女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等她再醒来,却已经被困在了一张网中。
听到这里,白穆内心有些复杂,看着这个猫身的怪物,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此时,南木青冷着脸,缓缓说道:“怪不得这猫妖身上有人气,其实是你临死前魂魄被它吸入。不过人死后七天生魂就会变成死魂,不会再有人类的气息。恐怕这猫妖对你也是真的有感情,一直用妖气滋养着你的灵魂。”
“大师,求你放过小黑吧。我已经见了儿女,现在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忽然那怪物恳求地说道。
就在这时,那怪物头上竟然又幻化成一张脸,这张脸是猫脸。
那张幻化的脸开口,呵斥道:“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和他们拼了,吃了后面那个家伙,我们只会变得更强。到时候你才能更长久的和你的儿女在一起。”
说完,怪物的身体又开始膨胀,竟然将那张网冲破,就连头顶悬浮的卦盘都被弹飞了。
白穆看到那猫妖还想吃自己,也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南木青也愣了一下,这猫妖明明只是二阶小妖,可这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隐隐有着三阶妖师的实力。
不过,即便是三阶药师,对他而言,也并不难降服。他唯一忌惮的只不过是灭了那个老太的灵魂,会给自己招来业障,但如果这怪物想要鱼死网破,他绝对会狠下杀手。就在他祭出葫芦,准备动手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张人脸从怪物的身体上挣脱了出来,变成了一个虚淡的人影。老太太脸上绽放着小人,道:“够了小黑,你的恩情我知道了,但是现在我真的满意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惦记着我儿女的病。”
“不病才奇怪,这么重的妖气和怨念每天伴着他们,就算装的像头牛也得克病了。若是你在缠着他们几天,他们就真得死了。”这时,南木青才忍不住道出了实情。
“是吗?”听到这句话,老太太变得失魂落魄,她缓缓地向林外的家中走去,可身体却越来越虚淡。
“回来,离开我太久,你会死的。”那猫妖咆哮道。
可老太太没有听到,一直走到林边,看到了正在相互解绳子的兄妹,才回头对着猫妖道:“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说罢,老太太的灵魂化为点点碎片,彻底消失了。
猫妖开始嘶吼,那张猫脸上留下两道泪痕。他咆哮着向着南木青冲去,只不过还没靠近,就被那个葫芦吸了进去。
就在这时,葫芦中发出叮当的响声。南木青随手一倒,竟然倒下来一颗赤色的珠子。
南木青拿起珠子,眉头皱了起来:“怪不得二阶小妖能这么强,还能化成人形,它是怎么吞下这个四阶妖怪的妖核的?”
此时,身后传来白穆的叹息:“唉!怎么觉得这只猫妖也挺可怜的,师公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南木青阴沉着脸:“妖魔邪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要是觉得过分,下次你就把自己喂妖。”
“算了算了!”白穆连连摆手,自己还是想苟活着呢。
等他们走出密林,白穆默默地拿出手机,先是拨打了急救电话,而后又拨通了报警电话。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李家兄妹那去。
李家兄妹看到他,也是向后退了一步。
白穆淡然地说道:“放心吧,她已经走了。那是你们的母亲,因为她是想照顾你们,没想到人鬼殊途,反而害的你们得病。”
他知道,说的太复杂,兄妹二人也不一定听的懂,就连他自己现在也还在震撼中。
这时兄妹的脸上都出现了愧疚的表情,那个男的开口:‘“刚刚谢谢你这个学生娃了,若不是你,我们兄妹早就被那假道士打死了。”
“唉,这些年只顾得打工赚钱,确实没有孝敬到妈。我们兄妹也是很愧疚!”那个妹妹这才叹息道。
就在这时,那道士带着一群人又来了,还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就说吧,这恶鬼被我施了咒,肯定还会回来。现在大家法器困住他!”
人们手里拿着贴着灵符的铁锹锄头将白穆围了起来。这时李家兄妹挡在了白穆面前:“各位乡亲,听俺们说,这位小兄弟不是坏人!”
不料白穆却扒开兄妹二人,冷静地说道:“我就站在你跟前,你看我几分像恶鬼?究竟谁是恶人,我们不妨等几分钟,看看谁是恶人。”
“他们兄妹二人已经被恶魔控制了心智,一起抓起来!”道士招呼着人群动手。
“呸!假道士,骗走了我们三万块钱,还想害我们性命!”李家妹妹气愤的冲着那假道士骂道。
人群愣住了,原本刚刚是相信道士的,现在竟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更何况,他们刚刚还看到有个黑影追那个学生。虽然不知道那个学生是怎么摆脱黑影的,但是黑影更像是恶鬼吧?
远处传来悠扬的警笛声,假道士突然慌了,拔腿就要跑。
白穆则适时喊道:“大伙都还愣着干嘛,快点将这个假道士抓起来啊,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假道士闻言,吓得立马就逃窜。但是群众很快就把他困住了,牢牢地按在地上。
警车开来,紧随其后的就是救护车。人们再去寻找那个学生,却发现那个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高空之上,一个葫芦一样的东西正在飞行,若是视力好的人还能看见。
葫芦上,白穆依然是吓得不敢睁眼。
坐在前面的南木青则是冷冷地呵斥道:“这么爱在人前显摆,道心极其不稳定,你这样怎么适合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