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翻出洗的有些发白的粉色连衣裙,衬衣洗了明天肯定没办法穿吧。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了,望着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疤,还是放回了箱子里。
翻出一件旧体恤,找了件牛仔外套套上,晚上有风,这样穿也不会奇怪。
看见镜子里自己破了的额头,有点儿吓人。拿起剪刀,给自己剪了个刘海盖住,悄悄地推开门。
他说他是我邻居,是左边那家吧。昨天晚上才回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这家已经住进了人。
是一栋三层的小楼,有花园,偷偷的望过去,还有一只大狗,和镇长上其他的狗不一样,很高大,有一身金色的毛。
花园不大,里面种了一排葱,还中了几颗向日葵,这花儿在课本里见过,我们这里是没有的。
这个少年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美,和镇子上的其他人不一样,深深的吸引着我。
大狗看见了我,摇摇尾巴,冲着我叫,吓得我缩缩脖子。
“小麦,别叫!”二楼的房间,少年推开窗,轻声的吼着大狗。“乔叶,它不咬人的,别害怕。”
哦,这狗不咬人,原来他住在二楼,推开窗就能看见我,我抬头就能看见他。
“容树,你和谁说话呢?”
一个漂亮的女人也站在了窗边来,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有橘子,葡萄,还有一些我没见过的。“这是你同学吗,小姑娘挺漂亮呀!”
她对我笑,问我要不要吃点儿苹果。
哦,那个是苹果,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看了我几眼,冲我笑“你等我一下。”
很快他就下来了,还有点儿喘,应该是跑下楼的吧。
一手拿了一个苹果,“喏,这个给你吃,削皮了再吃,是甜的。”
说完望着我的刘海,“你的伤还疼不疼,对了,你再等我一下。”
说完把苹果塞我手里又转身往回跑,没多久带着一些药回来“这个是碘伏,棉签,还有一些创口贴,你先处理下你的伤口……”
少年不停的对我说着话,我听得出神,忘记了接,少年有些恼了,一把拉着我走出院子,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动手想给我处理伤口。
意识到如此靠近,我退后,说“不用了不用了”,沙哑着嗓子,脸有些发烫。“你别动,我怕弄疼你。”
我不再动了,少年的手指触碰到了脸,痒痒的,凉凉的。
贴上创口贴后,他长呼一口气“没给别人处理过,有点儿紧张,弄疼你了吧。”
我忙摇摇头,慌不择路的往家里跑,快进门的时候,停住脚步,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少年就咧嘴笑了,“你的刘海真好看。”
刚刚降温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那个少年,夸我好看,嗯,他也好看。苹果也好甜。
第二天,刚刚进教室,就听到同学在吵闹,“听说了吗,容树同学收到了告白信呢,粉色的信封呢。”
是一封匿名的信,容树拿着信,并没有拆开,放回了课桌。“乔叶,你好点儿了吗?”少年关切的眼神盯着我,我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班级里和我亲近是不好的事情。
以前也有女孩子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以为我会交到朋友,就在我准备和那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就出现了“张菲菲,快过来,我从家里带了糖果来。”
是吴静怡。她似乎很不喜欢我。
张菲菲小步跑到她身边,她在张菲菲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一会儿,张菲菲看我的眼神就变了,那是嫌弃的眼神吧。
拉回思绪,果然吴静怡在看我们这边,我还是没开口说什么,脸色有点儿冷,不耐烦的说了句走开。
终于结束了半天的课程,我知道容树看过我,但是我不敢回看他,只能装作很认真的听讲,目不斜视。
有好几次都出神没听到老师讲了什么,“你很烦”我冷着脸对少年说,语气有些凶,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要是我现在回头,就能看到少年那失落的眼神吧。
吃中午饭的时间有一个小时,我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打开饭盒,拿出馒头,有点儿冷,有点硬。
乔叶呀乔叶,不要心动,不要靠近那个少年。
“你就只吃冷馒头吗?学校不是有食堂吗?你为什么不去?”连着几个问题,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抬头是个没见过的少年。
不是容树那种白白净净的皮肤,有点儿小麦的颜色,在阳光下竟有点温暖的气息。
“你好呀同学,我是高三(一)班的,我叫陆非。你叫什么呀?”
很阳光的少年,他大大咧咧的挨着我坐在草坪上,“这个给你吃,我妈明知道我不爱吃鸡腿还给我做了,扔了也不太好,你喜欢吗?”
鸡腿很香,我咽了口口水,摇摇头“谢谢你,不用了。”站起身,拍拍灰尘,准备走远一点。
“等等,我都告诉了你我叫什么,出于礼貌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陆非拉住我的手。
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唐突,又松开了。
“乔叶”说完我就走开了,最后一学期了,我只想安静的毕业,离开这个小镇。
不适合有朋友,有朋友就有牵挂,这个地方不应该有回忆的。
放学后,一眼就能看到校门口那个白衣少年,骑在自行车上,一条腿撑着地,旁边站着吴静怡。
两人在说些什么,吴静怡眉眼弯弯,捂着嘴在笑。夕阳打在他俩身上,竟觉得有那么点儿登对。
收回视线,快步走过,很奇怪,有点儿难受。
“乔叶,一起回去吧,容树说你俩还是邻居呀,真好”吴静怡过来拉我的手,显得很亲昵的样子。“抱歉,我们不熟,我还要去打工,先走了。”
小心的抽出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能听见吴静怡的话“今天说的最多字的一句话就是着急和你撇清关系,容树,你不要和她一起玩儿啦,她怪的很……”
晚上回到家,那个男人破天荒的没有在睡觉,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看到我进门,指了指门口的水果和礼品“隔壁送来的,听说是你同学的妈,让你多和她儿子说话,他儿子刚转来不熟悉环境,看着水果是吴老板家刚进的新品种吧,他家挺有钱的吧。”
“送回去吧”我淡淡的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你说什么?是送来给老子的,你让送回去,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那个男人忍忍怒色,没好气的说“快滚去做饭”。
我不愿和他多说“吃了晚饭我就给别人送回去,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能收。”
还没走进厨房,一只大手抓住我的马尾,用力一扯,把我拉回客厅。
疼的我龇牙咧嘴,还没缓过神来,啪的一巴掌就甩在我脸上。
嘴角有股腥甜,用手被擦擦,是血。这个男人下手真狠,“你打吧,你打死我,反正我活着也累得慌。”
我用尽了力气朝他大吼,多年来的委屈,不甘,愤怒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眼眶发热,忍不住的掉眼泪。
那个男人不再说话,只是望着门外,“看什么看,没见过教育孩子的吗?快滚……”
猛然回头,大门外站着白衣少年,双手扶着自行车,往屋子里看。
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
慌乱的跑过去关上门,挡住那探究的视线。“那个是隔壁的小子吧,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他看到了我打你,你明天可得好好的解释解释,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说着自顾自的开了一瓶啤酒。
“算了,我今晚没啥胃口,你自己随便吃点吧。”
做完家务,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摸摸自己的脸。睡不着,起床拉开灯,还是写了两句。
“他一定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