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上一次看到贺南昭,他清瘦了许多,眼底是雾霾的灰,阴沉且无神,也是,这件事搁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太好受,贺南昭算好的,没直接疯了。
姜翊得知这个消息也很意外,贺贤一生颠沛流离,作风极差,屡教不改,如果要上他的陋习三三夜也不能完,可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男人,给自己买了高额保险,而间接的受益人,是贺南昭。
交保的时间是五年前,也就是在他入狱之前,出来之后,他依旧无所事事,不找工作,借高利贷赌博,但他从没有一次忘记过保险缴费的时间。
看守监狱的管理人,他这人挺殷勤的,长得一脸猥琐相人挺老实的,什么都干,给人洗脚,擦身子什么的,挣点外快,平时省吃俭用也不知道是为了干嘛,别人问他,它就是摇头笑笑,什么也不,埋头苦干。
像姜翊的,他从来没有苛刻过贺南昭,却将贺轶宁视若无睹,其中的因因果果谁也不知道。
贺贤年轻的时候长得不赖,有酒窝,笑起来挺阳光一人,不知怎么的就颓废了。
对待两个儿子,是壤之别。
姜翊知道他难受,也怕他会受这件事影响就崩溃,待在里面就不想出来了,就跟他了昨傍晚在她车上的蛋糕那件事,她把纸条拿出来,字迹工整,是贺轶宁的字。
贺南昭不信,不可能。
“南昭哥,阿宁真的还活着,你不能倒下,你必须出来,你的一辈子如果毁了,他会自责一辈子的,算我求你,这件事暂时翻篇。”
贺南昭看着姜翊,那种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无助。
姜翊伸出手,抱着他的脖子,眼睛很红,“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庭那,你按照我的,好吗?”
他轻轻点头,在她肩膀声啜泣,声很低,带着压抑的痛苦。
姜翊像哄孩子一样把他哄好,从看守所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她走向自己的车那边,却看见了一辆熟悉的卡宴。
季女士的专属坐骑,车牌号一字不差。
那个女人看见姜翊,将墨镜放下,推开车门出去,一身干练的红色西装,衬得那张脸极其美艳,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二十多岁孩子的妈,气质极佳。
姜翊的五官像她,端正严整,眼睛很大,眼尾上扬带着弧度,是一双极具魅惑力的眼睛,纯粹又邪魅。
“妈。”她怎么会在这
“啪!”姜翊的脸顺着手掌挥舞的方向倾斜,这一巴掌,用了半成力。
“你还有脸叫我妈姜翊,妈妈怎么跟你的,不许跟贺家那些人来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这是我的工作,而且,是您教我的。”她刻意咬重了这个您字,听起来极为讽刺。
她篡改了她的高考志愿,让她不得不学法,她自认为是为了她好,其实不过是满足她自己的自私欲,因为她是一名优秀的律师,她把这个枷锁强加给了她,她需要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女儿,而她就必须牺牲自己的梦想,以及,爱的人。
“你还敢顶嘴。”季女士怒不可遏,抬起手欲重复刚才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姜翊挡住了。
黑色的眼瞳里似乎藏着荆棘,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只毒蛇窜出来,咬个你死我活。
那种眼神,是陌生的,是季女士从未见过的。
她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但很快压下了不适,脸色苍白,“你要反抗我?”
“妈,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吵。”
“姜翊,贺轶宁不适合你。”
“他已经死了,你没有必要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但凡你还有一丝把我当作你女儿的念想,就不要再管我的任何事,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死了?
季女士瞳孔涣散,美丽优雅的面具在一点一点的裂开,痕迹很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
姜翊将落在手腕的包拉起来放在肩上,绕过她径直上车,驱车离开。
冷风从车窗灌进来,席卷了姜翊摔落眼眶的忧伤,两边脸颊对比明显。
贺轶宁,你特么最好躲一辈子别出来。
否则,老娘一定把你摁回阴曹地府。
她的下唇被她咬的通红,气红的。
温州大学音乐学院。
风向改变了雪花落下的轨迹,校园里的树木光秃秃的,白雪皑皑。
最近林长安不能工作,在家也闲着无聊,在叙世发行之后,一度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肯定,但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之前又是学医的,就连大学也没有修完,前段时间温州大学音乐学院的教授给了她一个硕士研究生的名额,非常诚恳的邀请她去学校进修,不得不,对于音乐方面,林长安还是有欠缺的,这种欠缺在经过时代的更迭会产生一种弊端,知识储备不够,无法跟上后来人士,若不想被定型,就只能精进不休。
学校确实是林长安目前的最佳选择。
顾砚白没有反对,反而挺支持的,条件还是那个不能出轨
林长安上午办理了入学手续,第二才能入学,下午没什么事,她就拿了两个浅绿色和白色的毛线球,坐在露台的吊椅上织围巾,林折耳躺在她腿上,满脸惬意。
织围巾这个手艺活,林长安还是跟姜翊学的,那时候学艺不精,后来多练习了几次便会了,为什么想学呢,这个原因其实林长安也忘记了,只记得那时候姜翊和贺轶宁热恋期,好的跟连体婴儿一样,一根围巾缠在两个饶脖子上,还能互相取暖,她挺羡慕的。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都可以当干妈了。
当然,不会有如果。
贺轶宁这个人吧,长得一张惊涛骇俗的脸看着人畜无害,其实特别不要脸,见谁都撩,典型的花花公子,好在最后还是被姜翊给收了,不然要祸害多少姑娘都不知道。
林长安最排斥的就是这一点,她觉得爱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本以为他生性爱玩收不住心,却没想过,他的爱不比任何人要少,直到现在,她还是羡慕的。
顾砚白对她不够好?
顾砚白不够爱她吗?
不是。
她啊,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