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整，姜翊准时出现在饭店包间，里面坐着几个人，有两个她很陌生，没见过。

季女士正和人聊着天，看见门口穿着校服大大咧咧走进来的姜翊，拧紧眉心，表情瞬息万变。

别人是没有注意到，姜翊是懒得看，毕竟她这个母亲是完美主义者，掰掰手指头也能知道她为何不满，许是独生子女比较无所顾忌，才养成了姜翊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从小到大，季女士没少头疼。

姜翊不以为然，叫了声叔叔阿姨好，最后走到了季女士面前，弯腰鞠躬入座，愣是没看她一眼。

季女士是温州市屈指可数的律师，交际能力强，明面上就算再看她不爽也不可能跟姜翊撕破脸，只好憋着，递给她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面和心善的笑容，温柔的说，“你们学校五点就下课了，我让你你姚伯五点半就在外面等了，妈妈早上不是告诉过你，六点过来，嗯”

姚伯附和“我的错，半路车子抛锚耽搁了一会。”

季女士不可置否，轻睨了一眼姜翊。

主菜还没上，姜翊戳着一块甜点，没说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姚伯，对他挑了一下眉，模样像极了还是这老头子仗义。

姚伯悄悄从长袖递出一个k放心的手势。

末了，坐在季女士左手边第二个女士插话，“季姐真是好福气，有个那么漂亮又懂事的女儿，成绩又好，不像我们家的，整天不务正业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啊，我儿子本来是去年高考的，结果当时他爸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找了个私立野鸡学校，高考不让考，可把我们给愁的。”

姜翊震惊的睁大眼睛问道“这样啊，那你儿子现在在哪高就”

女人叹气，“还能在哪，去学挖掘机了。”

“噗”姜翊忍不住笑了，一抬头对上了各位太太复杂的目光，“你们别介意啊，我这人笑点低。”

季女士正要训斥她没规矩，她又来了一句，“阿姨，我妈花园有块地要重新翻一遍，你看你儿子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呗，酬劳不会少给他的。”

“姜翊。”脸色发沉，隐约有动怒的迹象。

就在这时，上餐的服务生齐刷刷进来将主菜端上桌，甜点都被撤下。

姜翊无心吃饭，拿起手机站起身。

“去哪？”季女士拧眉，心道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卫生间，尿尿去不去？”姜翊双手插在口袋里，露出顽劣的笑容，玩世不恭中透露着些许小俏皮。

她十七岁身高就有170了，校裤正好到脚踝，腿很长，校服外套稍稍往外倾，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恤，方领的，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精致又迷人。

季女士指尖泛白，眉宇间皆是怒气，努力隐忍着不发作，硬生生把滚改成了，“去。”

姜翊洗了把脸，拿出手机给贺轶宁发消息男朋友，想你了。

隔壁男卫生间，突然传来一声消息的声音。

这边隔音不好，再说就差了一堵墙，听得到那边的声音挺正常的，姜翊想的是，铃声跟我男朋友一样，真有品位。

她继续发男朋友，在干什么呀？

男朋友，再不回我非礼你了。

贺轶宁，阿宁，你说，我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呢？明明才分开一个小时，总感觉恍如隔世，真要命。

阿宁，你会不会放弃我？身边的人总说，早恋是没有结果的，我不信，我想和你看日升月落，我想和你青丝白发，我想百年之后，我的名字能刻在你的墓碑上，经年不朽

你肯定会说我太肉麻了，但是阿宁，这些我只想对你说，也只会对你说

发完消息，她准备回去了，走出门口，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是她上午从贺轶宁那缴获的，那家伙不老实，仗着她不能拿他怎么样胡作非为，有时候抽的狠，一天两包。

她盯着看了一会，抽了一支出来，心道这东西有那么好抽？都快赶上我在阿宁心里的地位了，要不，试试。

接着，她点了一支学着贺轶宁平常抽烟时的模样有模有样的靠在墙上吞云吐雾，青灰色的烟雾几乎将她笼罩，她就吸了一口，呛喉了，附上颈部猛地咳嗽。

“咳咳咳！”

“咳咳”

妈蛋！

“小翊？”

姜翊闻声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黑色的瞳孔，里面充满了探究，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个人的存在，但忘记了，她蹙眉“你谁啊？”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轻轻耸肩，“我们刚才还在同一张桌子用餐，我叫盛喻，比喻的那个喻。”

“是你啊，我记起来了，小时候爬我家墙头被我砸了一身泥土还跟我妈告状的家伙。”

盛喻言笑晏晏，“我没有告状，阿姨在二楼。”

“啊，我记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你们一家不是搬到加拿大去了吗？什么时候回国的？”其实她对他没有丝毫兴致，只是客套一下，彰显她的大度不是。

盛喻回答“前些天回来的，父亲身体不好，说想家便回来了。”

“噢”她拉长音，嗝屁了。

“你呢？还住之前那个小区吗？”

“嗯，我妈说那清静。”

“嗯。”

他们关系并没有多熟络，不过是幼年时期左邻右舍罢了，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已经不太适合缅怀了，很多记忆都开始模糊，之后如果没有刻意关注的话，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盛喻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闷闷的，严谨有礼貌，就挺像那么回事。

反之，姜翊和以前一样，怼天怼地怼空气，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很牛批，可当一些事情真的发生了之后才会发现，自己渺小的不如浩瀚宇宙的一颗星星，星星至少是亮的，可人一旦堕落了，很难再回到彩色的状态。

饭吃到一半还算和谐，如果季女士不提月考成绩的话还好说，但她提了，事情一定会走向反向分裂的状态，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姜翊从小就被灌输一种，你要比同龄人优秀，你要懂事，你要学法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她就像是季女士养的鱼，但凡触及这三点，水里就会天翻地覆的被清理一遍，再把她放回去，圈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