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积雪越厚,瑞雪兆丰年,不知今年的武朝百姓能不能过上温饱的日子。
皇宫深处,一双秀手正在修剪着盆栽。
“三个天域境全死了吗?”娇滴滴的声音从这双手的主人嘴里蹦出。
“回娘娘,西门半山的尸体找到了,两位公公的尸体却不见了,派去的人在现场只找到了一条黑色的布片。”
“哎不中用的东西。”华服女子轻叹了一口气。
“这小家伙确有些本事,不过进了京城,他就注定难逃一死了。”红润的双唇抿起,有着一丝动人心魄的魅力。
“罢了,本宫乏了,这盆栽扔了吧,明日让上次那个小太监再搬一盆来。”说罢,在女婢的搀扶下拖着宫服后摆缓步走远,消失在了长廊远处。
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进京人流中驶向城门,西兰掏出准备好的文牒交给城门口的士兵。看见上面江南侯府的印戳,士兵不敢怠慢,像马车里行了一礼,让开一条路,放马车通行。马车里的李太白掀起帘布一角,看见熟悉的城门楼上未消的积雪,心里戚戚然有些悲凉。
京都的繁华较之金陵是更上一层楼,午间的酒肆里热闹非凡,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听说了没,那徐州城主客死在济南郡了。”酒桌上,一个身上着披着貂裘,内里只穿了一件薄衫的中年男人神神秘秘地对两个好友说。
“怎么可能,那西门半山可是我大武朝武道榜上排名第九的高手,当年还在天域境前期就能接下江南侯五招还不落败。”桌边身穿大红锦袍,肚子上的肉像小山一样的男人很是惊诧,送到嘴边的酒都忘记喝,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老朋友。
“我也不信,这大武朝明面上就老刀圣和西境礼龙寺的老方丈两个修为打破了桎梏的人,武道榜上第三名是江南侯,这三人根本不可能对西门城主下死手。第四名到第六名是顾家家主顾辰,叶家家主叶天和西门城主,这三人位次每次更榜都不断交替。做这榜单的天衍阁对这三人的评价就是伯仲之间。说到底,武朝杀得了他的人不会杀他,剩下的人杀不了他,他怎么死?难道是西北的契丹或者海外的太清来的高手?抑或是那刚刚统一的南蛮来的人?”手上戴着翡翠扳指的绿衣老者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嘿,胡老哥,你可别不信,过两天等那天衍阁放榜你就知晓了,我可是听说,有人在那地界感知到了太白剑意和黑雷剑意。”貂裘男子又是跟两位老朋友透了些底。
“什么,太白剑意和黑雷剑意?!”绿衣老者和红袍男子皆是一惊,虽是不习武的生意人,但这两种剑诀在大武朝只有两种人有,太白剑诀是江南侯府的不传之秘,而那黑雷剑诀则是皇室里珍藏武学之一。若这是真的,那看来这大武朝是要出些乱子了。
天衍阁内,一名玄色衣衫的青年人正专注地看着书案上的情报,青年人挽了一个男子发髻,但分明没有喉结,修长的玉指轻轻敲击着书桌。
“晚清师姐,这次武道榜的排名。。。”身后的女孩看着顾晚清刚刚写好让她去张贴的榜单,有些迟疑。
“排名是我写的,师傅已然审阅,不必在意,张贴出去便是。”空灵的嗓音自纤弱身体里发出。
“是,晚清师姐。”女孩不敢多问,捧着榜单速速离开了书阁。
“这李太白十九岁便能入武道榜前十名,怕是晚清姐看着当年的情分为他这个未来的冠军侯造势吧。哎,真想不通,连太子殿下的邀约都不理会的晚清姐居然会和这李太白有着瓜葛。”名为叶沁的女孩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天衍阁是大武朝最大的谍报系统,或者说是明面上的情报机构组织,老阁主与江南侯,皇帝朱群以及礼龙寺的老方丈都有着不浅的交情。
书案前的顾晚清手里捧着半月前传来的情报,看着上面的字,许久未曾波动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波澜。
“济南郡官道,李太白以一敌三,手刃天域境后期两人,重伤西门半山,西门半山自刎而死。”嘴里喃喃念叨着,“李太白,你真的要搅进京都这一摊子浑水里来吗?如果你真的想,为什么当初非要回江南?”她想起了当年女扮男装去太学修学和那个目若星辰的男子的往昔,“既然你执意要来,那我就尽我所能帮帮你吧。”
顾晚清提起狼毫,娟秀的字迹在绢帛上铺开。吹干了绢帛上的墨迹,“师妹,快过来,把这份告示先贴出去。”捧着武道榜的叶沁还没走远就折了回来。“师姐今天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不会真是因为那个李太白吧。”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
“武道榜第六,徐州城主西门半山,客死于济南郡。死因:江湖纠纷。”天衍阁的告示一出,京城里本就流传的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更是火爆,而西门半山的尸身上有着太白剑意残留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多数人立刻想到了马上要进京被封冠军侯的李太白,这在消息灵通的人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是大多数人只是想想,一个气境巅峰的十九岁青年,刚刚独身面对两大天域境剑客重伤,一个半月后就能击败武道榜第六的西门半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至于江南侯李煜,那可是亲自任命西门半山为徐州城主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手?至于那失踪的老剑仙,多数人不认为他还活着。所以扯到太白剑意,大多数人也就只是当个笑话听。
一天后,天衍阁的武道榜便是再度轰动了京都。前五仍旧是:老刀圣朱岐,法号无闻的老方丈,江南侯李煜,叶家家主叶傅,顾家家主顾须戊。第六名至第九名也不过是榜单上原来的第七名至第十名向前顺移一位,可这第十名确是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江南侯嫡子李太白!
“这天衍阁是不是犯糊涂了,怎么把个气境巅峰的小子排上了武道榜?”一时间众人皆是有些好奇。
“嘿,我听说那天衍阁的少阁主顾晚清在那太学里和李太白暗生情愫,两人说不定早已私通过了,这顾晚清怕是在给情郎造势啊。”
“我怎么听说那李太白和何将军府上的大小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谁知道呢,人家可是19岁要被封侯的人喽,听说这次封侯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向皇上请的。”
“嚯,太子殿下这是要拉拢江南侯啊。”
“储君嘛,把自己身后的靠板打厚实点总没错。”
那日就楼上的三个生意人又是坐在另一处茶馆的雅间里,喝着茶,聊着天,聊些帝王将相家的趣事儿总是比整天聊青楼歌姬来的有兴致。
“殿下,如今城里那李太白的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那顾晚清真就敢为了李太白坏了天衍阁的规矩?”
身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双手背后,立于窗前。并不理会身后小厮的言论,他眯着眼睛看着京都雪后绽着蓝光,晶莹剔透的天空,想着心事。
“殿下,那顾晚清也真是不识抬举,您三番五次地邀约她却只是推脱,要不要奴才叫人把她。。”小厮见着主子不答话,想着今天大太监不在殿下身边,得好好表现自己。
“闭嘴,蠢东西,那顾晚清和李太白是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不清楚?母后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拉拢李太白,即便不能拉拢也绝不能把他乃至江南侯府推向老二和老三那边。没用的东西,真是该死!”男人突然暴怒,吓得深厚的小厮忙不住地掌自己的嘴,一边还念叨着:“奴才没用,奴才该死。”
气差不多消了,男人微红的面色回归常态,“下去吧,去问问陈公公的事忙完没有。”
“是,奴才知道了。”小厮赶忙告退。
“三弟啊,你到底有什么手段,让这么个武道天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朱厉的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玉佩,手指微微用力,玉佩上现出了一些碎纹。
“二殿下,你怎么看那武道榜。”看着在殿前空地上练习刀法的二皇子,顾竹问道。
“表妹怕是之前在太学里被那个江南的小白脸迷住了吧,晋入气境早些罢了。听说他已经入了京城?改天我去会会这练剑的小白脸。”朱墨想着看着顾晚清的面子,下手轻点挫挫李太白锐气就好,毕竟他还是希望能得到江南侯的助力,这样他就有足够的资本和老大去争了。
“师姐,顾家老爷有事找你。”叶沁走到顾晚清身边,看着奋笔疾书做着收录的师姐,轻声说着。
“让他进来吧。”顾晚清知道父亲因何而来,但她也知道如何应对父亲的逼问。
气宇轩昂的蟒袍男子走进殿内,直奔顾晚清的书案,“晚清,这李太白。。。”
“这武道榜我只是评估,最终结果还需老阁主审核,晚清若是做了手脚,老阁主不会不知。”顾晚清打断了父亲的问话。
“那李太白果真十九岁就入了天域境?”顾须戊瞪着双眼。
顾晚清微微颔首,眼神里并不能看出一丝波动。
“晚清,为父知道你和那李太白互生情愫,为父也乐得成人之美。。。”
“父亲,晚清已入天衍阁,天衍阁无论男女,终生不娶,终生不嫁。”顾晚清冷冷的话语激的顾须戊微微皱眉。
“晚清,你是长女,是要继承顾家的,你来天衍阁只是历练,我可以跟老阁主说,让你马上出阁。重新选个少阁主也不算什么大事,叶家那丫头就可以嘛。”
顾晚清只是低头奋笔疾书,看着油盐不进的女儿,顾须戊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女儿不愿跟自己喜欢的男子成婚。只好叮嘱女儿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
“记得提醒表哥,不要去招惹李太白,不然他会后悔的。”顾晚清并未回头,只是朗声提醒了一下父亲。
顾须戊想到那个入宫产下皇子的姐姐,想到了那个性情乖戾不省事的外甥,又是叹了一口气。
“三殿下,城门卫士今日来报,说太白公子已经进城了。”新任武道榜第七名,被人称作逍遥剑的徐照对着斜卧在书塌上的三皇子恭声道。
“哦,这么快。”朱文放下手中的古籍,抻了个懒腰,午后的阳光照在他温润的脸上,闪着暖意的眸子和微翘的嘴角在光下显得愈发动人。
“备轿,我要去江南侯京居。”从书塌上站起,理了理衣服,便作势要往外走。
“殿下莫急,太白公子入城后并未去江南侯京居。”
“那他去了哪里?”朱文非常疑惑。
“这,太白公子和她身边那丫头修为都是不弱,底下的人跟丢了。”徐照有些心虚,微红着脸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三殿下责罚。”
朱文呵呵笑道,“无妨,无妨,太白这身功夫若是不想让人知道,整个京城怕是只有老祖宗能找到他在哪了。”
徐照愣住了,看着穿好鞋靴的三皇子,有些不解。
“那殿下这是要去哪?”徐照赶忙跟上三皇子的步伐。
三皇子吩咐太监备好马车,把皇帝给的出入宫门所用的腰牌甩给徐照。
“摘花阁认识不,本皇子今夜要夜宿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