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赖子的娘,在满村子找老赖子。
老赖子一早就出去玩了,一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
他中午没回来,老赖子娘就想着出去找找。老赖子爹和哥嫂却说,他以前也有常有早晨出去玩到天黑才回来的。
不管他,还省了一顿口粮呢!
老赖子娘虽心疼小儿子,却也知道他饿不着。心里却觉得是哥嫂都嫌弃老赖子,忙得时候当兄弟如牛,不忙了一顿饭都舍不得给兄弟吃。她不痛快就不能忍,嘴里骂骂咧咧地端了碗吃饭,吃也没堵住她的嘴,一顿饭吃的摔摔打打半分不肯消停。
老赖子的大嫂和二嫂对看一眼,都找了借口出了门。
只要不干农活,老赖子天天满庄子转悠。大王庄一百多户人家,村子又大,老赖子常常玩着玩着就到别人家去混了一顿。
真给他吃一顿饭的几乎没有,都不是富裕人家,外人多吃一口家里人就得少吃一口。吃饭他站桌边看着总是不像样子,要么就是被直接赶出来,要么就是掰小半块馍或者一小块锅巴什么的哄他走。
他只要有得的吃也不计较多少,给就走,再换下一家。几家吃不饱,十几二十几家一转悠基本上就差不多混了个半饱。
村里人都习惯了这些叫声,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有十好几家叫孩子。那群野小子,是不叫不回屋吃饭的。
陈松换了衣衫就和王丰林兄弟赶着骡车走了,天快要黑了,现在走,赶大路,天亮能到九江府。如果卖得好,明日天黑就能到家。
路过花小朵家,花小朵正拉着小石头在院门口站着。
粉色的小袄,映衬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白粉嫩。陈松的眼睛在小朵的脸上一略而过,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了过来,忙扭过头。心却不由自主地一跳,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白这么好看了?
“姑姑,老虎。”
小石头拉着花小朵的手追着骡车就想跑,被小朵伸手一把拖住:“别跑,老虎咬人。”
老虎已经死了半天了,小石头却真的信了姑姑的话,怯怯地趴在小朵的肩头,扭头看向车里的老虎。他就是听说庄子上打了老虎,爹和小叔都去看热闹了,却不带他去。
他娘说怕他被吓着,不让去。
还是奶奶许了他来找姑姑,站在路口等,说一会陈松叔叔就会带着老虎去九江卖钱,站门口一样能看见大老虎的。
王丰林赶得车,车上拖着老虎,老虎的尾巴垂在车外一甩一甩,确实有点吓人。陈松和王丰松两个人在路上走着,就一辆骡车,拉了个大老虎,又坐了王丰林。陈松两个人只能跟在扯后走,好在九江不远,这样换着驾车,天明准能到。
“陈松。”
小朵的声音清脆且带着点少女的灵动,在陈松的身边响起,他立刻慢慢绷直了神经,腰身挺直转身看向一旁的小朵。
黄昏的霞光,在不远处慢慢绽放,都不如眼前的姑娘微笑时候的模样。
陈松的神情一恍,随即镇定下来,沉声问道:“何事?”
“给我剪点虎毛行不行?”
花小朵拉着小石头走了过来,一伸手,竟是握了一把剪刀递了过来。陈松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花小朵。她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剪一撮虎毛吧?
见陈松面露疑惑,小朵忙解释:“王大妈要给小石头做个荷包,将虎毛缝在里面随身佩戴。她说这样小石头就会变成一个像老虎一样勇猛强壮的汉子了。”
陈松跟着老乞丐出去乞讨,见过一个乞丐带着一只猴子,这只猴子养得比乞丐自己好,洗得干干净净。
据说,在乡下乞讨,那些老婆婆要剪猴毛给家里的孩子缝个包挂在身上,都是要给几文钱的。意思猴大胆,孩子胆子会大,不容易被吓住。乞丐,就靠这只猴,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剪猴毛他见过,剪虎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陈松没吭声,接过剪刀向着骡车紧跑几步。
骡车缓缓停了下来,王林和王松听说是王大妈要虎毛给小石头缝荷包,也没觉得意外。他们只疑惑地看了花小朵一眼,小石头奶奶要虎毛,怎么叫小朵来,她自己怎么不过来。
王大妈当然是想让小朵多接触接触陈松,这样她这个媒说不定就做成了。
她却不知道,陈松已经有了意。而小朵也生起利用陈松假成亲,好脱离大王庄的束缚。
陈松翻找了一会,仔细地在老虎的伤口处剪了一撮皮毛下来。染了血污的皮毛并不好看,这样剪却不会影响他去九江售卖。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这只老虎是他为了能向小朵提亲准备的。他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钱的法子,不然,这只老虎让他送给小朵,他也是愿意的。
见陈松走了过来,花小朵放下小石头,用一块布帕接住了虎毛也顺手接过陈松递过来的剪刀。她眼神明亮,嘴角微微带着笑,对着陈松一点头:“小石头,谢谢叔叔。”
小石头仰着头看向陈松:“谢谢陈松叔叔。”
陈松的脸不由有些发烫,他的肌肤已经晒成了古铜色,也看不出有没有变红。他看着小朵的眼睛,抿了抿嘴低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就跑,平时挺直的腰背这次却显得略微慌张,路都走的磕磕绊绊。
花小朵微张嘴巴,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陈松离去,看着姑姑手中的虎毛,小石头皱眉嫌弃地问道:“姑姑,我一定要带这个虎毛吗?”
他不是嫌弃老虎的毛,他只是嫌弃太脏了,上面还有血块凝结在上面。
小朵将剪刀换到另一只手,空出一只手来捏了小石头的耳朵一下:“这是你奶奶想要的,我们拿给你奶奶,她保证会给你弄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姑侄俩往小石头家,远远听见老赖子的娘满村子喊老赖子的声音。
小石头在前面吧嗒吧嗒跑进了院子,小朵脚步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老赖子家的方向,又转眼看向村子后面的山坡。她嘴角微翘,哼着歌进了王大妈的院子,她还要去和王大妈学着做荷包呢。
别人的死活,关她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