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嗓子,也就江夫人是她亲娘能扛得住,反正刚进门的陆长胤是被她吓到了。
江玉妧一抬头,见到陆长胤,也十分尴尬。
“摄政王殿下。”江夫人起身给陆长胤行礼。
陆长胤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一手虚扶了一下江夫人,道:“岳母免礼,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江玉妧这会儿彻底醒了,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这么多人挤在她的屋子里,她这还躺在床上呢,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娘,您要不先去花厅等我,我换个衣裳,我这还没起床呢!”
这句话自动包含陆长胤。
于是陆长胤非常有眼力见儿的开口:“那,小婿请岳母到花厅喝口茶,妧儿看样子已经好多了,还请岳母放心。”
送走了江夫人和陆长胤,江玉妧松了口气,招呼花逸来给她换衣服。
“王妃,多亏您好些了,要不然,我真害怕殿下会让护国寺给您陪葬,您是不知道殿下一看到你病了之后有多生气。吓死人了,王叔说,他跟着殿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发这么大火。”花逸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跟她唠叨。
江玉妧怀疑她话里的夸张成分,真诚问道:“很吓人吗?”
花逸认真的点头,“王妃,殿下从来没对您使过脸色,您自然是没感觉,您昏迷的这些日子,王府上下,所有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这话倒是越说越夸张,江玉妧笑笑,道:“行了,我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王妃,最提心吊胆的不是我们,可是殿下,这三天不眠不休地照顾您,我们生怕您还没好呢,殿下又给累病了,刘姑姑整天祈祷上天让您快点好起来,天上的各路神仙几乎都让她求了个遍。”
江玉妧笑了。
求神仙又有什么用呢,若是真有用,她想求神仙把真正的江玉妧换回来。
她不想欠她的。
“哦对了,”江玉妧想起正事来,“秦老板回来吗?”
花逸道:“回来了,昨日刚回来,不过您一直没醒,他没法来见您。”
江玉妧道:“算了,先让他去铺子那儿帮着红莲她们忙着,看看人,其他的,等我好了能出门了再说吧!”
她这一病倒是没什么,就是耽误绣坊的进度了。
花厅,陆长胤还是第一次单独见丈母娘,平时总听说丈母娘待人温和敦厚,不过看江玉妧的样子,江夫人这还是个严母。
严母归严母,江夫人再严厉也管不到陆长胤头上,更何况这女婿还是个不能惹的人物。
因为对自己女儿嫁过来这件事知根知底,江夫人也不奢求陆长胤能怎样待江玉妧,自己女儿什么脾气她也清楚,这次的事情也怪不到他头上,反而是陆长胤自己把江玉妧当了宝贝小心照顾着,这算是让江夫人唯一欣慰的地方了。
“殿下,妧儿在王府,就有劳您照顾了。”
陆长胤忽然觉得,之前听说,夫妻两个吵架了,会有长辈来劝和,这事儿是可行的。
当然,因为他娘老荀国公夫人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也没有什么亲戚,老荀国公呢,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有几个在战场上拼过命的兄弟,也大部分是粗人,所以他们二人要是吵了架,也是没人劝和,基本都是他爹主动认错去讨好他娘。
虽然他们并不经常吵架,十年八年的也就那么一两次。
这让陆长胤忘了这一茬。
现在要是讨好了丈母娘,以后江玉妧要是再跟他吵架,他也许能把丈母娘请来劝劝。毕竟江玉妧可不跟他娘似的好脾气。
于是他摆正了态度,十分谦恭地对江夫人道:“妧儿这次,是我照顾不周,让岳母担心了,今后妧儿的事情我都会亲自过问,不会再让她受如此委屈,还请岳母放心。”
说到江玉妧的委屈,江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次是妧儿草率了,这些年我和他爹将她护的太严实,让她这性子太过固执,看不清形势,还请殿下多担待。”
得,陆长胤和江夫人,两人都互相客气上了。
陆长胤忽然觉得,这个时候跟江夫人示好,她恐怕感觉不到。
看来得在岳父身上下功夫了。
听说江玉妧最怕的就是她爹。
为了掩盖自己憔悴的容颜,江玉妧还让花逸给自己施了点粉,点了些胭脂,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花逸看着镜子里的江玉妧笑道:“王妃,您这病啊,真是来的凶,去得快。”
江玉妧挑挑眉,道:“这种病啊,才好治,那些慢性病才最讨厌。”
花逸拿出江玉妧的首饰盒子,问道:“王妃今天要不要戴些好看的首饰?”
江玉妧看了一眼,问:“我记得我有一套珍珠的首饰来着,放哪儿了,拿出来戴那套吧!”
“好,我这就给您找去。”提到那套首饰,花逸还挺高兴,王妃终于想起那套极好看的珍珠首饰了。
一套装扮下来,江玉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一次生病也不是一无所获。
毕竟她还瘦了一圈。
于是,当江玉妧盛装出现在花厅,让陆长胤和江夫人眼前皆是一亮。
这么一打扮,谁还看得出来江玉妧这是大病初愈。
江夫人心里的担心一下子就当下了大半。
“妧儿你出来做什么,这天还冷着,别又给冻坏了。”江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陆长胤先站起来迎她,一边道还一边让花逸去给江玉妧拿厚氅衣,省的她冻着。
江玉妧道:“我那屋子里怎么那么大的药味,我可受不了,得出来晾晾,花逸,让人把我屋子里的窗子都打开,整天喝药喝的我嘴里都苦死了。”
江夫人没说什么,却依然绷着脸。
江玉妧瞬间端好了正形。
“娘,我都忘了问,您最近还好吧?”江玉妧非常殷勤地问。
这倒是江玉妧正常的模样。
虽然不是之前江玉妧正常的样子,确实现在江玉妧正常的样子,也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之前的江玉妧,实在是太冷漠了。
江夫人道:“你几日前才回去吃了饭。”
“哦。”江玉妧想起来了,确实,她入宫前一天还回去找江夫人蹭饭了。巴特尔bebk
江夫人也不打算跟她动气了,“说吧,你为什么非要赌气去护国寺,去年就是在护国寺栽了一次,今年再来一次,你那条命还够你几次折腾?以后不许再去护国寺了,抄经祈福哪里不能,非要去那儿?”
江玉妧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她也不想的,护国寺这三个字提起来她就浑身别扭,可她也不知道别的地方,而且,她还想去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去年江玉妧在那里遇害的蛛丝马迹。
可谁知道,她不仅脑子忌讳,身子也忌讳那地儿。
她没答话,但是陆长胤在一边帮她接话了,“岳母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妧儿靠近护国寺,就算是圣旨,也不行。”
陆长胤的保证比江玉妧的保证有效果多了,江夫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了。
看到江玉妧没事,陆长胤对她也是真的上心,江夫人也就放心了,没多呆就走了。
送走了江夫人,江玉妧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长胤看她这紧张的样子,感觉江夫人的架势虽然挺要命的,但也给江玉妧送来了半条命。
她这会儿就有精神多了。
也好看多了。
今天的这天气正好,江玉妧想要出来走走。
陆长胤看着她吃了早饭喝了药,觉得她的要求也没什么不合理。
于是便亲自陪着她逛王府。
说起来,江玉妧嫁进王府这么久了,她这还是第一次有条理的逛摄政王府呢!
这次,江玉妧发现,摄政王府原来到处都种了枫树。
再联想陆长胤的名字,陆枫,她问他:“这些树,是你让人种的?”
陆长胤摇头,“这些都是我父亲种的,我娘喜欢枫叶。”
“你父亲还真是个浪漫的人。”江玉妧由衷感叹。
陆长胤笑了,“所以连我的名字也是了,我娘和你一样,不太懂赏花,只是觉得好看而已,什么花基本都一样,就是这个枫叶,虽然不是花,但是到了秋天,红的可以跟花相争。”
“你这是嫌弃我不会赏花。”江玉妧面不改色地抛出一道送命题,接着往前走。
陆长胤坦然接招,“这倒是没有,质疑我娘,是会被我爹打死的。”
江玉妧笑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陆长胤,都是混世魔王,但是他也有不混的时候。
又往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演武场,江玉妧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太阳,又侧头看向陆长胤,问道:“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去上朝吗?”
“我的王妃都病了,我还去上什么朝。多少大事,那么多大臣还处理不了?”陆长胤说的理直气壮。
江玉妧又毫不犹豫地拆穿他:“昨晚那么晚了宫里还来人找你,也不知道什么事。”
陆长胤:“……”
算了,陆长胤认输:“等你一会儿回去歇着了,我再去书房处理公务。”
江玉妧直接道:“那我不想走了,回去吧,你别耽误了大事,能劳烦你的,恐怕都不是小事。”
陆长胤道:“放心,也都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人现在都明哲保身,不敢多说话,我怎么也得让他们多磨练磨练不是。”
江玉妧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对了,柳生去国子监了?”
陆长胤点点头,“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我都有安排。”
江玉妧道:“我也不操心,就是觉得,他原本能直接进御史台的,被我这么一搅合,反而去了国子监。”
“岳父说的都有道理,让他去国子监待些日子也不委屈,你别多想了。”陆长胤劝慰道。
江玉妧点点头,“我不多想,可是我真的累了,不想走了。”
“真的不想走了?”
“嗯。”江玉妧认真的点头。
“那我们就回去。”陆长胤一把把江玉妧抄起来打横抱起。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抱了,但还是把江玉妧吓了个够呛。
“陆长胤,你怎么说抱就抱,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长胤道:“他们要看就看,在自己家我还得看别人脸色?”
江玉妧不说话了。
他说的对,这里是摄政王府,他可以为所欲为。
江玉妧这病又养了两天,陆长胤依然是请假不上朝,就连内阁议政都没出面。陆长胤说朝堂上的大臣都不敢说话是真的,而且以江玉妧的父亲江胥远,最为严重。
当然,也不是江胥远胆小,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受到牵连,他自己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虽然他就是想趁机甩锅,那些人之前把他拖出来顶着,如今就自己顶着吧,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能耐。
陆长胤甩手,江胥远沉寂,内阁之中也就许家和孟家两家独大,太后在上面压着,自然最受打压的是许家。
帝王之术,朝堂平衡,是最难。孟家是太后的支柱,许家只能将自己摆在皇帝的阵营里,虽然现在的小皇帝才七岁,而且还在江胥远的教导之下。
这是一种奇妙的平衡,一种类似于网一样的牵扯在一起分不开的平衡。
摄政王府里,陆长胤在书房处理公务,江玉妧因为养病不能出门,说要休息的,结果燕儿迫不及待的来看她,顺道带来了最近的账本。
江玉妧也惦记铺子的事,就一时没睡,待在房里看燕儿带回来的账本,听她说说铺子里的准备情况。
铺面的装修图她看过了,没什么需要改的,听燕儿说,这是她和红莲,还有秦老板一起商量讨论过的了,该修的地方都已经修过了。而且为了赶时间,现在已经开始装修了。
江玉妧夸赞道:“燕儿和红莲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不得了了,太有长进了。”
燕儿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恨燕儿分身乏术,不能照顾王妃。”
江玉妧:“你看,这就让我省了不少心了,你回去跟红莲和秦老板说,放开手去做,不用怕。对了,可以让秦老板根据情况去和罗老板接触了,这事儿他可以全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