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去厨房找沈慕卿时,看火的老李头以为是牛郎回来了,差点就要对他拜上几拜。
苏迟也没空跟他解释。
沈慕卿还在昏睡着,他将解药给他喂进口中,又把他给拖了回去。
“他怎么样?”阮娇坐在院前的石凳上,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只是头发还没干,湿哒哒的,一脸关切地问道,“你去找他时…他和我大姐有没迎”
之前她没空问他,现下一时心急,话脱出一半时,才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问这个…实在有些不太妥。
现在可是礼法森严的古代,这话要是被她爹听见,得把她抽成一个纸片人。
所以,她的声音越越,到最后一个字时,脸瞬间红了下来,头低了下去,声嘀咕着,“有没迎悬崖勒马,戛然而止?”
嘀咕完,她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迟站在她对面,看着平日张扬明媚的少女,突然缩成了一只鹌鹑。
他好整以暇地俯视她的头顶,幽若点墨的瞳孔,似乎嵌着雨后青林,墨染画卷,点缀着微微光亮。
然而,这些光亮却和煦而温暖,将阮娇整个人给烤的暖了起来,她羞赧地抬起头,望进他那清澈如诗的眼里。
苏迟对她笑了,用手掠起她面颊处的一缕碎发,将它别在耳后,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润,“二姐,现在一切都好。”
阮娇一听,心里放了一块大石头,只觉身心通畅,刚刚压了千斤重的思绪,悠忽放松了起来。
就在刚刚,她已经想好了十余种事发的解决办法,甚至连外甥的名字都想好了。
听见一切都好,阮娇笑的细眉弯弯,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映得上扬的樱唇尤为好看。
她用手拍了拍苏迟的肩,笑声若透亮的琉璃碰撞,“你今日表现不错,吧,想要什么奖赏?”
苏迟捻了捻手心,看着她娇俏的唇角,喉咙一滚。
他想让她以身相许。
苏迟垂下眼帘,心里热的滚烫,在岩浆中笑出一朵朵花来,直叫他耳尖发红,身体流过一阵阵战栗。
然而,细密的睫毛掩下了他幽暗的眸子,还有迫切的目光,只留下了温甜甘润的嗓音,“二姐,日后再吧。”
待日后,他有能力与她比肩时。
她笑着应了,“好。”
沈慕卿还在一旁昏睡着,阮娇叫了他好几声,又拍了拍他的脸,还是没能将他给弄醒。
她叹了口气,思前想后,还是让他昏着吧。
那壶酒里被下了药,自己喝了两杯都快受不了,他喝了那么多,若是现在醒来,不得遭罪成什么样子。
阮娇捏了捏眉心,脑海里闪过那害人不偿命的破酒来。
等等
大姐…也喝了一杯
阮娇瞳孔猛地一缩,头发瞬间立了起来,惊慌地看向苏迟,“还有解药吗”
苏迟点零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递给她,“二姐,给您。”
他话音未落,阮娇已然拿了药,像百米冲刺的运动员般冲了出去,边跑边嘱咐着,“你好好照顾沈慕卿。”
阮娇赶到大姐院中的时候,顾嬷嬷正带着一堆的丫鬟婆子,敲着阮辰的房门,哀求到,“大姐,您开开门,让老奴进去看看吧。”
屋里传来一阵东西打碎的声音,还有痛苦的哭泣声。
顾嬷嬷见阮娇过来了,立马抓住了她的衣角,急得挠心挠肺的,“二姐,大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死活不让奴婢们进去,还在屋里不停地摔着东西。”
“您与大姐感情一向很好,快帮老奴劝劝吧。”
阮娇对嬷嬷点零头,走到屋门跟前,吩咐她道,“你带着这些丫鬟们去门口守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靠近屋门一步。”
顾嬷嬷面露难色,“这…”
阮娇厉声喝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快去”
顾嬷嬷只能应了一声,带着丫鬟们守在了院门口,但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又派了个机灵的丫头,去将此事通知夫人。
大姐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阮娇急得焦头烂额,扶着眉头,一遍一遍地敲着阮辰的房门,“大姐,你开开门。”
不知叫了多少回,阮娇的嚎叫终于压过了砸东西的声响,里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很快,门口开了个缝。
阮娇赶紧顺着门沿进去,将药包打开递给她,“大姐,你快吃,吃完就好了。”
阮辰脸色苍白,汗如雨下,颤抖着接过药,却怎么也拿不稳。
阮娇握着她的手,将药送进了她的嘴里。
“大姐,咱们先休息会儿,”阮娇扶着她往榻上走去,提醒道,“心地上的东西,别扎着。”
阮辰已经身心俱疲,心里烦躁无比,脑海里反复浮现出苏迟踹门而入,将王爷从她身边抢走的情景。
苏迟走了不久,嬷嬷就带人过来了,她既难受又害怕,只能不停地摔东西来泻愤。
现下,她服了药,神智已经清醒了大半,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激起一层冷汗来。
为什么苏迟会知道此事,来她的屋子将王爷带走?
为什么他们一走,嬷嬷就来了?
阮娇见她眼神扑烁,心里担心的紧,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
“二妹,你告诉我,”阮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面容扭曲,死死地盯着她,目光犹如实质,喷出埋怨和痛恨的利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酒里有东西?”
“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笑话”
阮娇被她抓的生疼,用力挣脱了她,嘴角张张合合半,不可思议地问道,“大…大姐,酒里的药…是你下的”
难怪,你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难怪,你会让沈慕卿喝那么多酒…
阮娇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如果不是大姐亲自出口,她可能会翻遍整个国公府,甚至翻遍整个临安城,都不会怀疑阮辰分毫。
她突然觉得大姐陌生了起来。
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面带笑容,事事护着她,偷偷塞给她糖果的大姐,而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择手段的骗子。
阮娇感觉心里疼得发慌,不解的目光望进阮辰愤恨的眼里,“你这么做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后果阮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手指捏着底下的床单,垂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的泪花越涌越多,像一串串的豆子,砸在榻边上。
哪怕嫁给王爷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她也不昔冒险一试。
这次,她本来就要成功了,如果阮娇没让苏迟过来,她就成功了…
阮辰紧紧地闭了下眼,将眼眶中的泪水都挤了出去,又用帕子试了脸上的泪珠,露出一丝笑道,“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要后果,也不是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