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刹寺四季分明,春季暖阳夏季炎热,那满眼的姹紫嫣红,在日益焦灼的阳光中变得更加颜色分明。主殿外广场的地面也变得越来越滚烫,就像人们求神拜佛的热情一样。
七刹殿广场上停下了几辆鹤顶朱红的宽大马车,只见一行人匆忙下了车。带头之人是一位身着蓝衣的贵气公子,手上佩戴了一串青色佛珠,这位公子看上去温润如玉,但他的眼睛里却露出焦急之色。
近日来祈福的贵家公子小姐不少,但奇怪的是他们未入七刹殿,而是慌忙地绕过正殿,匆匆走向七刹寺后院,不一会儿便走进了后院家眷居住的小院。
“大少爷,你终于来了。”安儿满脸焦灼地迎了出来。
这位形色慌张的温润少年便是卫家大少爷卫恒。
“小姐呢,还没回来?”卫恒眼神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着急。
还没答话,安儿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卫恒一把抓住安儿的手:“快说,静吟在哪?”
安儿仍是流着眼泪抽泣着。
挽梦见状,急忙走上前施了一礼,说道:“两日前,小姐去参加众礼,一早便出了门。吃斋饭时也未回来,平日小姐用饭一向守时,那日我足足等了他一个时辰,都未见她回来,我和安儿便去七刹殿寻她。直到傍晚时分人潮退去,我们都未寻见小姐的踪影。”
“我们只当是小姐贪玩,不知去哪里看热闹了,便没有多想,直到夜间一直未见小姐回来,才着了急。当晚所有人出去寻了一夜,都未......都未见着小姐,所以才立刻快书告知公子。”安儿一边流泪一边接着说道。
这时门外走进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身着军衣的侍卫,见着卫恒之后,他们相互施了一礼,很明显两人之前认识。
此人是辰良的左将军墨城,多年跟随辰良,是陈良的第一心腹,骁勇善战,心思缜密。
墨城旁边的两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妹,长相颇为相似,皮肤略黑矮短身材,便是那贾家兄妹俩。
“听说卫小姐失踪了?”墨城朝卫恒问道。
小姐失踪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事情,卫恒并不想有外人知晓。他也不知众人前来何意,便未答话。
墨城拱手又施了一礼,说道:“卫公子,我等并不是来探究卫小姐的行踪的。不瞒你说,辰良将军这两日也不知所踪,不知是否和卫小姐失踪之事相关联。”
卫恒眉间轻皱,手掌握成了拳,心想此事可能并不简单。
此时众人看到人群中有一位大师,袈裟的成色和样式同慧戒大师颇为相似,墨城此时也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灵戒师傅,朝众人说道:“这位是灵戒师傅,是慧戒主持的师弟,也是自幼出家修行,今早大师告知我一个不好的消息。”
只见灵戒师傅向众人施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无心殿不知何故,昨日竟然突然坍塌。”
众人看向他,不知他此话何意,灵戒大师继续说道:“众人皆知七刹殿是正殿,香火鼎盛。但殊不知原本无心殿,才是七刹寺的主殿,木料石料皆是最上等、最坚硬的材质。由于后来主殿搬迁,才鲜少有人来此,虽然无心殿年久失修,但也不该无故坍塌才是。”
“你这老和尚,能不能不要吞吞吐吐的,这寺庙塌不塌的,跟我的辰良哥哥有什么关系?”这时贾风几步冲到前面,怒气冲冲地说道。
灵戒大师本是修行之人,见到贾白这般嚣张跋扈的样子,仍然有条不紊的说道:“近日有人曾看到卫小姐和辰良将军曾出现在无心殿附近。”
贾风一把抓住灵戒的袈裟,声音有些嘶哑,但仍不失一股狠劲,“你说什么?”
“我想说的,想必贾小姐已然听清。”灵戒面不改色地说道。
贾风望了一眼灵戒,又望了一圈身后的侍卫和仆人,怒骂一声:“愣着干什么,那还不快去无心殿,就算日夜不休,也要把人给我救出来,若我的辰良哥哥有什么事情,我烧了你的七刹寺,杀光你的和尚们,你们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
虽然七刹殿外阳光日渐焦灼,但是这地下仍是阴冷幽森。
“唉......你说这前朝皇室也挺惨的,重臣谋反,还遭了灭族。”卫静吟见辰良面色不对,估摸着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多前朝皇室的墓碑。
当时谋反之时,辰良并未出世,听说当时镇西将军兵败,一怒之下烧了整个都城。大火陆陆续续烧了十几日,在焰火中,很多人都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甚至听说有些尸体被烧成了灰,风起后飘落在了都城四处,景象十分惨烈。
这些年官场对此是三缄其口,辰良祖父也从未提及此事,加上新皇勤政爱民,是一位英武的好皇帝,所以多年过去此事也就渐渐淡了。辰良幼时对此事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知晓详细的过程。
今日在此处看见整整七十二座皇室墓碑,辰良心中也觉得有几分惊骇和不安,他隐约觉得此事可能并不如人们所传的那样简单。
辰良又用火把仔细看了每个墓碑上的碑文,墓碑上除了名字之外,碑文却用的不是荆朝文字,乍一眼看去像一群游动的小蝌蚪,辰良在边境军营常住过,他觉得颇有点像异族的文字。
“这上面写着什么字?”空荡荡的空间里想起卫静吟的声音。
“不知道”辰良似乎还在思考着,下意识地说一声。
“哈哈哈,我们辰良将军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卫静吟一边拿着火把,一边打趣道。经过刚才的惊骇,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黑暗的地下空间。
“我们去找出路”辰良没有理他,抬步便走。
卫静吟看辰良走得甚快,急忙赶了上去:“哎……哎……你不要走这么快,你等等我呀,这里这么黑,你等等我……”
行过墓碑,眼前是一条黑色的隧道。透过火光,他们看见隧道周围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着写着字,像刚才石碑上的碑文一样。这文字力道深厚,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刻上去的,而且此人内功深厚,虽然看似已有多年,但是仍然清晰深刻。
在隧道中不过走了几步,他们便看见墙上多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图像,卫静吟远远看着像是一些小人画,便好奇地跑上前去。
这一看她立马吓得立刻后退了几步,这画上的小人皆是各种各样的惨烈死状,有被斩头的,有被腰斩的,有在大火中惊呼的……
卫静吟吓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眼看便要摔去。这时辰良一把抓住了卫静吟的手臂,用力往身前一拉,卫静吟受力一下撞进了辰良的怀里,两人的脸颊和眼睛间隔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手中的火把也吓得落了地。火光瞬间暗了一半,卫静吟惊骇了几秒,立马大叫:“你,你想干吗?”
辰良嘴角轻扬,冷笑一声,手上故意一松,卫静吟便瞬间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你......疼!”卫静吟在地上疼地撕牙咧嘴,想骂都骂不出完整的话。
辰良看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满脸尽是一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情。
......
墙上的小人儿如鬼魅一般,在暗了一半的火光中显得尤为诡异,像是一个个厉鬼,有数不完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