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静吟不明他何意,只说了声:“不知!”
只见辰良,仍是未转身,微微抬头望向天边。
刚才还是金灿娇黄的天空已慢慢多了一些红晕。
卫静吟向堤岸边走近了些,继续问道:“想必不是什么大事吧?”
辰良仍是平静的语气:“皇上之前甚少亲自下旨召人回都。”
卫静吟苦笑一声,“那我算幸运还是不幸呢?”
这时岸边的杨柳被微风吹拂,如同女子的发丝迎风而起。
辰良答道:“这样的事之前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麒麟王回封地,路上行至一半,皇上宣诏他回都。”
卫静吟问:“为何?”
辰良转过身来,表情开始有些严肃。
“因为有人向皇上呈上一封信,是麒麟王与边境将军的书信,说麒麟王联合武将,有谋反之意。”
卫静吟有些不解,“仅仅是一封书信?”
辰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前朝镇西将军的事情,皇上亲身经历,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听到镇西将军四个字,卫静吟不免心头一颤。
她心中默念:“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好像确实如此!”
辰良复又说道:“何况边疆武将手握重兵,一旦存有异心,若真和麒麟王这样颇得民心的王室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卫静吟已经没有先前那般轻松,仿佛刚才只是心里悬空一块大石头,现在这石头却重重地压了下来。
“然后呢?”
辰良道:“没有确凿证据,且顾及皇室颜面,麒麟王的命是保住了,但在城郊的宅子里,囚禁终身而不得出。”
说到这里,辰良侧身看了看卫静吟。
他继续说道:“这第二次便是有名的‘武卫事件’。”
“武卫事件?”
这时辰良的脸色有些严肃。
“五年前,江夫由六品尚书郎升到四品武卫,这是他两年内第三次晋升,升迁之快足以令很多人眼红。
皇上允其返乡祭祀,在他返乡期间,有密函上报皇上,罗列了江夫的诗词文稿,里面有怀念前朝的文字,皇上勃然大怒,立刻召他回都。”
卫静吟问:“然后呢?”
接下来听到辰良的回答,她感觉五雷轰顶。
“满门斩首!”
卫静吟的脸上有些苍白,急切问道:“仅仅是几首诗,仅仅是一些文字?”
辰良复又望向远方,天边金红色的光晕,像沾了墨汁一样,墨色已经浸染开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包括天子也一样,不管他的铠甲多硬,总有一个地方他逃不开也躲不掉。”
卫静吟仍有些不解:“软肋?”
“皇上虽说看似保留了很多前朝礼仪,也嘉赏前朝官员,但内心最是忌讳官员留恋前朝,虽不明说,但满朝官员都心知肚明。”
卫静吟瞬间清醒过来,赶忙问道:“这两件事情都是和谋反有关,难道皇上认为我谋反?”
辰良轻声说:“这倒不至于,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卫静吟这下有些着急了,“不是谋反,皇上又急召我回宫,你说那是为何?”
辰良微微皱了皱眉:“想必是和七刹寺的地下宫殿有关。我当时本就是受旨来查七刹寺的谋反。但有一件事情我很奇怪?”
卫静吟问:“何事奇怪?”
辰良眼中有了一丝寒意:“我之前已提前将七刹寺和无心殿的事情,大致汇报给皇上,但我并未对你提及只言片语,怎会?”
卫静吟似乎突然明白了,一拍陈良的肩膀,“这你都想不明白?我知道。”
辰良觉得有些意外,“你知道?”
“你是皇上的心腹,所以他派你暗中来调查谋反,但皇上的心腹又不止你一个,说不定还安排了其他人在暗中观察我们,多个人多条眼线,这样能保证信息更安全更准确呗。”
卫静吟对自己的联想感到十分满意,她觉得就是是如此。
之前她看电影,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
“有人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职场如此,官场更是如此。
辰良转过身来,颇有些惊奇的看着卫静吟,“有时候觉得你有些奇怪,十几岁的姑娘养在深闺,从未进入官场,为何感觉你又知晓颇多事情!”
卫静吟满不在乎地说:“古代啥都好,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担心挣工资还房贷。就是这女子啊,限制的事情太多,整天关在闺房里啥也干不了。”
看见辰良仍是看着自己,卫静吟又说:“但是你也不用羡慕,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官场小天才吧!”
听到卫静吟这样说,辰良的表情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你一个官家小姐,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卫静吟见辰良紧绷的脸,突然有了一些笑容,便也跟着嬉皮笑脸起来。
“你都说了,我一弱女子怎么都跟谋反扯不上关系。无非就是唤我回去问问话!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听到这里,辰良又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卫静吟道:“既然皇上下诏,命你即刻回去,这事情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你在皇上面前说话要千万小心,但凡是说错一个字,都有可能人头落地,甚至殃及整个卫氏家族,切记!”
这时的辰良,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卫静吟,距离如此近,仿佛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和一丝关切。
就像在地宫里,就像在莲藕池边,辰良的这双眼睛,似乎有星辰,有大海,还有一个站在那里愣愣的女子。
卫静吟随意说了句:“放心吧,我知道了!”
虽说卫静吟的表情仍然是满不在乎,但心里却像是住了一个冰窖。
她想起了镇西将军的话,想起了他十几年的怨念,想起了地下宫殿在眼前坍塌,而他灰飞烟灭的样子。
卫静吟说不清楚当下自己的心里,是惊恐,是害怕,是愤怒,还是怀念……
这时辰良突然压低了声音:“当时命我调查的秘旨中还提到,务必找到一样东西。”
卫静吟看见辰良的表情,自知此事非常重要,问道:“什么东西?”
辰良道:“丹青令”
远方的天空已被完全染黑,周围暮色也笼罩下来,将辰良和卫静吟包裹在夜色中。
卫静吟看着夜色中的辰良,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辰良轻叹口气,“可能是一块令牌。我也不知,但传闻说前朝皇上被杀前,曾下过传位密旨,将密旨和皇脉宝藏都藏于丹青令之中,但十多年来,无人见过,也无人寻得。”
卫静吟听罢,感觉内心更加杂乱不安,喃喃道:“丹……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