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陈亓出声想要安慰萧织云,萧织云却先一步说道:“再难接受的真相,也总要试着接受的,不是吗?”
她又喃喃道:“我应哭了两天,已经够了。”这话像是在说给陈亓听,又像是在自我轻声安慰。
陈亓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心疼。他收起萧织云手里的认罪书,握上她的手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克制,心里难受就哭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用顾忌什么的。”
萧织云在心里苦笑一声。
不用顾忌……
她又怎么能不顾忌呢?
她和陈亓这才刚刚成亲,头三天劝都被她给哭过去了。她心心念念不想有半点瑕疵的婚礼,却被她的眼泪冲掉了喜庆。
只她自己难受也就罢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同样连累影响了陈亓。陈亓这些天也在陪着她不开心……
至于让她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她的想法又有什么重要呢?十几年前,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掉包了她的身世,十几年后的今天亦是如此,依然没人问过她的意愿,说她是公主她就必须要做回公主。
她今天偶然撞见宫里来的太监传旨,让陈亓尽快送她进宫去。陈亓回说等过段时间再议,可对方言语间立马就带上了逼迫和威胁……
宫里的人也并没有问她愿不愿意进宫去,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将来的路途,所以,她说不说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有陈亓真正在乎她的感受……
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这点儿私事,让陈亓陪着她一起难过了。
想到这儿,萧织云勉强笑了笑说:“我已经差不多好了的。”
“被自己以为的父母下毒陷害,差点儿毁了一生,怎么可能只要三两天就好了的?”陈亓皱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又温声劝她说,“你不用勉强自己非得这么快放下,不论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接受这一切,我都会陪着你的。”
“还有”他又说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假笑可一点儿都不漂亮。”
这两天萧织云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也不大让人进来伺候,所以便没有佩戴面纱。
她脸上的红斑这两日又消退了不少,如今看着,只像是两颊多涂了胭脂一般。
陈亓说着,索性又直接伸出手指,把萧织云僵硬翘起的嘴角,重新推回了原位。
萧织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顿时又有了要汹涌而出的架势。
陈亓顺势把她抱进怀里道:“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依仗和靠山,如果我连让你痛苦哭泣都做不到,这会让我很挫败的。”
萧织云鼻头一酸,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陈亓胸口呜声哭了起来。
陈亓不在说话,只安静地拥抱着她,任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只是萧织云的眼泪渗透衣服,打在他皮肤上的时候,他的心也开始密密麻麻地酸痛起来。
直到过了整整一刻钟,萧织云才渐渐止住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陈亓怀里起身。
陈亓亲自绞了温帕子,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这才又问她:“现在你冷静些了吗?”
萧织云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哭泣后的沙哑。
“那,现在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陈亓顿了顿道,“不论你是想杀了萧氏夫妻俩,还是放了他们,疑惑是把赵嫣儿赶去流放之地还有,你想做回公主,还是不稀罕那个名头,只想做我的王妃,都无所谓。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帮你达成的。”
早在猜到萧父萧母故意掉包,又故意毁了萧织云的容貌后,陈亓是恨不得把两人碎尸万段的。但他知道他这么做了,萧织云一定会很痛苦的。
萧织云性子太软了,是个只记别人好的人,旁人对她一份好,她恨不能回报旁人十分,更何况养育了她十几年的萧父萧母,虽然那十几年的疼爱十有八九是假装的,也尽管他们对萧织云下了毒,但在萧织云心里,那些好都是无法抹去的。
从萧织云这些天的眼泪也能看得出来,她心里是舍不得萧氏夫妻俩死了的。
如果放那俩人一条生路,能让萧织云心里稍微开心一点儿,陈亓也不介意给他们留口气。
萧织云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眼望向陈亓道:“我知道他们两人罪不可恕,但他们好歹也养大了我,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可以罚他们,但好歹给他们留一口气,好吗?”
说道最后,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恳求。像是觉得自己提的这个条件有些过分似的,她想要再即使几句,却听陈亓已经十分爽利的答应了:“好,都听你的。”
他的话没有半分犹豫。
这一刻,萧织云才真正有了一点儿陈亓是自己夫君,是自己依仗的感觉,心下不由一暖,连着心里的难受也消退了不少。
但她很快又想到什么,又担忧地问道:“皇上那边儿……他也同意吗?”
萧织云不敢妄自尊大,觉得皇上对自己的愧疚和疼惜,到了非要把萧父萧母挫骨扬灰才能解恨的地步。但是当初萧父萧母愚弄了皇帝,一国之主被一对农家夫妻愚弄了十几年,仅凭这点儿,只怕皇上也不会愿意留下萧父萧母的命的。
陈亓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去周旋的。”
但萧织云还是有些担心,尤其是又联想到今天宫里派来的太监,威胁陈亓的事,她想了想说:“要不然,还是我进宫一趟,亲自去求求皇上吧,皇上不是刚好也想要见我吗……”
自己流落在宫外十几载,皇上对自己肯定有愧疚之情的,她利用这点儿求情,说不定皇上就会答应留萧父萧母一条生路了。
而且,她也是时候要进宫一趟,和皇上好好谈一谈,表明自己对恢复公主身份的态度。不要让皇上以为,她一再拒绝进宫,只是陈亓的主意,而因此对陈亓有什么不好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