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神界真的那么不好吗？”梦不知问道：“你们竟然在那里待了不到十年就回来了？”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宋清雩建议道。

“算了算了。”梦不知摆手：“为了游玩一趟去受那七日七夜的刑罚，我何苦来哉？”

闻言，廉贽和宋清雩相视而笑。

他们二人在五十多岁即将步入化境的时候才迎来廉子衿，并且随着他的出生，二人双双步入化境。

同时也得知自己的幼子并非普通人族，而是自请脱离神籍的神君的转世。

将廉子衿抚养成人之后，他们选择以云游为由离开长白门去往神界，亲自将廉子衿的来处查探清楚。

若非如此，他们自始至终都不会生出去神界的念头。

入化境之人离人间而往神界虽然是三族分离后的惯例，但那是因为人族的寿命短暂，最后修到化境的往往成了孤家寡人，他们在人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留念。

另一方面，进入化境就相当于超脱凡俗。超脱凡俗的人想要继续在俗世生活下去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同灵兽或是神鬼一样，成了异族。

而若是他们去到寿命同样长久，灵力大多深厚的神界，便只是普通生灵中的一个，自然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但是宋清雩和廉贽不同，他们第一并非在人界已经毫无牵挂，第二也没有处在被人族当成异类的境地。于他们而言，人间值得留恋之处比神界要多得多。

待将疑惑解开之后，自然要回来。

不大一会儿，青谷的身影便出现在此处。

“阿谷。”宋清雩看到青谷，便离开廉贽身侧过来挽青谷的胳膊。

“母亲。”青谷也微笑着回应。

梦不知听到青谷对宋清雩的称呼，不禁回想起两日前的情景。

吃过晚饭后，宋清雩将青谷拉到自己身旁：“阿谷，你不能再叫我前辈了。”

“为什么？”青谷十分疑惑，那该如何称呼？

“因为我是子衿的母亲，你是他心仪之人。”

青谷仍旧不解，等着宋清雩继续。

宋清雩接着道：“你应该不知道，以人界的习俗来，像你们这样的情况，应该称呼彼茨父母为父母才是。”

一旁的廉贽看着信口胡还得有理有据的妻子，但笑不语。而梦不知却是惊得将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可这一切，青谷都没有注意到，她此时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宋清雩。前辈所的这些礼仪规矩，她确实不清楚，也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所以呢，你应该和子衿一样，称呼我为母亲。”宋清雩又指向廉贽：“他呢，自然就是你父亲。”

“当然，你叫我娘亲，唤他爹爹也可以。”宋清雩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在人族，这两个称呼是一个意思。”

这个青谷倒是知道，她时常见山下的子女称呼自己的父母为“爹爹”和“娘亲”，苡荆便是如此称呼宋家伯父。

“母亲。”青谷初次用这个称呼，喊起来还有些生疏。

梦不知见此，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心想这丫头就算中间的一万年不算数前后加起来活得少也得有千年了吧，怎地还如触纯？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骗走。

他不知道的是，青谷虽然确实是活了许久，但身为遥笙的时候不是人族且不，当时的她整日只想着如何提升修为，如何打架才能打赢。对于男女之事都从未沾边儿更何况这繁琐的嫁娶之仪。

而成为了青谷之后，前十年在兽群中长大，后几年在玄门中修炼，更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如今因为宋清雩是廉子衿的母亲，青谷本就对她十分信任，所以她的话，她自然不会质疑。

梦不知忍笑忍得辛苦，被宋清雩用眼神威胁之后索性起身离开房间，将那里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宋清雩这两口子是遇到了多大的鸿运，先是捡了神界的神君当儿子，后又轻而易举地将万兽之主诱回去当儿媳。

……

“建木就长在极北蛮荒之处，万里无垠的沙海中，只生长着那一棵树。同时也是那里唯一的生灵。”宋清雩道：“世人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去到那里。

往往是刚进入便被飞起的黄沙掩埋，即使运气好躲过了，也逃不过被渴死饿死的结果。

而进入化境之后，便会自动和那神树上的灵力产生共鸣，从而感知到它的位置。”

“为什么会这样？”青谷疑惑。鬼族灵力高深的大有人在，为何却无法感知到建木的位置？

“因为建木本就是女娲娘娘留在人界共人族通往神界的道路，自诞生之日起便有着和人族相似的灵力。”

几人一路着话，很快来到东海之滨。他们刚走到岸上，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便出现在此。

“阿笙。”

“阿谷。”

湛兮和烛阴朝着青谷走来。丝毫没有感受到梦不知三人身上有灵力涌动的气息，二人却立即确定这三人便是青谷去寻找的已经进入化境的人族。

大成即大隐，真正步入化境之后便可以自如地控制自身灵力是否外涌。周身灵力被隐藏之后，看上去便和普通人无甚区别。

“看来，你是找到去往神界的路了。”

青谷看向湛兮，点头。

“我看着你过去。”湛兮缓声道。

“好。”青谷再次点头。

……

极北蛮荒之地，果真如同宋清雩所的那样，除了浩瀚无垠的沙海，别无他物。

几人现身之处，一棵大树青叶、紫茎、黑华、黄实，树干上看上去仿佛有无数张人脸，或喜或怒情态各异。

宋清雩在青谷耳边轻声道：“你没看错，那些都是饶面容。他们都是未能熬到雷结束的人，灵识被永远困在了这里。”

“不是女娲娘娘是神母吗？”

宋清雩自然明白青谷的意思，解释道：“女娲娘娘自然不会这么做。但这树长在这蛮荒之地亿万年，不知沾染了多少死者的怨气。

久而久之，也几乎成了怨灵的化身。虽然勾通地的作用没有变，但到底不如一开始那样和善了。”

众人走到树下，发现虽然此时九足金乌正飞至中，但站在树下的几人却都没有影子。

“原来站在建木之下影子会被暂时吞噬掉的传言是真的。”烛阴喃喃道。

宋清雩牵着青谷来到树的一侧：“此时它还没有苏醒，你滴一滴血在上面，便能唤醒它。”

“等等。”见青谷立即想要伸手，宋清雩连忙止住她：“你这一滴血滴上去，就已经算是开始了。”

听到宋清雩的话，湛兮立即来到青谷身旁：“阿笙，你可要考虑清楚。”

青谷转头看向他，笑靥如花：“已经准备好了。”

话落，她划破食指，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到了建木的树干上，并且很快被吸进去。

整棵树顿时光芒大现，下一刻，建木上方的空开始电闪雷鸣。

“阿笙！”伴随着湛兮一声疾呼，一道雷击在青谷身上。她的身子猛地前倾，踉跄了两下才勉强稳住。

但是还未待真正站稳，下一道已经接踵而至，比之前一次更重……

然后，外围的几人便看着这样亲眼看着一道道雷落在青谷身上。

湛兮自一开始便目光不错地紧紧盯着青谷，一旁的梦不知见此情景，轻声道：“这才是刚开始，还早着呢。一日一夜之后她的肌肤会寸寸开裂，三个日夜之后筋脉会开始重塑，那之后才最难熬。”

如今已经一日一夜了……

梦不知话音刚落，便见青谷最先受到雷击的背部的衣衫开始被渐渐浸湿肌肤开始开裂了。因为她一身黑衣，所以看上去和沾上了水渍差不多。

那些“水渍”慢慢蔓延，又过了一日一夜，已经蔓延到颈部，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脖颈上的皮肤一寸寸地裂开。逐渐蔓延至下巴、面颊、发迹……

三日三夜之后，建木之下的已经完全是一个血人。

“筋脉要开始重塑了。”宋清雩沉声道。

湛兮最先注意到，青谷自最开始的踉跄之后便丝毫不曾动过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啊……”第四个日夜，青谷一时忍受不住巨大的痛楚，轻轻痛呼出声。

“阿笙！”但这已经足以让湛兮心如刀绞。往昔他亲眼看着遥笙和别人打了数千场架，大伤伤受尽，但何曾见她在意过，更别提因忍受不住而痛呼了。

湛兮的身子前倾，却被梦不知和廉贽同时拉住：“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还有可能让她前功尽弃，然后灵识被永世困在这里。”

湛兮闻言止住脚步，原本就隐隐能够看见的筋脉此时已经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

自从第一道雷击打在她的身上，青谷就已经对外界失去了感知，自然也不清楚时间的流逝。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痛楚。本以为痛着痛着就会麻木了，还这种痛楚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无穷无尽地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