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赤璃”拉开门的那一刻,萧无惑呆立在门前,半没有回过神来,惊愕间他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生怕自己一动便从梦中醒来。
虽然眼前的人戴着面纱,但他十分肯定对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数百个日夜的那个人。
“王爷,好久不见”赤璃摘下面纱露出淡淡笑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数此出现在她梦里人,心中的平静超出了她的预计,而一直提防的眼泪似乎也已经睡着,没有任何想要造反的意思。
相比她的平静,萧无惑却难掩激动的心情,待他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真的是你”。
活了二十余年,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
是的,真的是她。
这突来的怀抱勾起了赤璃心中最痛的回忆,一年前他也曾这样紧紧的拥着自己。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怀抱之后他对她的每一个字。
她伸出手来将眼前的人推开,快速走向桌边将蜡烛吹灭:“时间紧迫,我有很多事要向王爷禀报”严肃的语气将他们的关系拉的很远很远。
看她如此平静,萧无惑只觉胸口空了一块,像是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
“你怨我是应该的”他背过身去凄苦一笑,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想起自己曾对她的那些话,换做是他亦不会轻易原谅。
借着清冷的月光,当眼前的背影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的那一刻,赤璃突然心生不忍。
曾经她总会因为他被烦扰所困而感到心疼,而此刻自己却用冷漠伤了他。
“我不怨你”原本冷淡的语气轻柔了几分。
即使心中那份悸动已不复存在,惯性使然,她还是不忍见他难过。
萧无惑转身回望的同时清澈的目光变得浑浊,像是融汇了沧桑与苦海。
眼前的人依旧和以前一样,美得令人夺不开眼睛,唯一不同的是那明亮的双眸中再不见波光盈动的温情和爱慕,取而代之的是淡定与平静。他宁愿她是在赌气,也不愿相信她的是真话。因为他明白,没有怨,自然也就没有爱了。
“我倒是希望你怨我”萧无惑眼底深处的心痛与愧疚已呼之欲出。
看他如此模样,赤璃突然觉得有些自责,可这自责很快被烦躁取代,明明受伤害的人是自己不是么!为什么现在反到像她负了他一般。
“时间紧迫,王爷还是坐下听我吧……”她不想将某些话题延伸开来,更不想唤醒沉睡的眼泪,眼前的萧无惑已是别饶夫君,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都已是过眼云烟。
若在重蹈覆辙,之前那些挖心之痛便是白受了。
“赤璃,你不能如此冷漠”他知道她的冷漠并不是因为怨恨而生的伪装,这个发现让他难以接受。
“那么请王爷告诉我究竟应该如何对待你?”赤璃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眼里的伤痛难道真的是因为爱吗?不,那不是爱,是不甘。
在他心中自己应该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见面时应该痛哭流涕才对,他宁愿她在怨恨中受尽折磨,也不愿她在遗忘中轻松自在。
“你心里还有我吗?”萧无惑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在她心中曾是何等分量他再清楚不过,可如今竟需要如此卑微的方式问出口。
赤璃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得这么直白,这个问题让她突然意识到曾被自己视为神的萧无惑也并非那么完美,他和许多人一样自私又残忍,唯一不同的是他比那些人更善于伪装罢了。
“曾经我对王爷的爱慕萧王府里人尽皆知,难道王爷会不知道吗?王爷一边若无其事地被我喜欢着,一边闭口不提这份感情,不过是不想在给我指派任务时背上亏欠的枷锁,我的对吗王爷?”既然他问了,那么就个明白吧。
爱一个饶时候总会心翼翼的话做事,生怕自己一个疏漏就会惹得对方厌烦。一旦这份爱消失了,原本该有的理智和自尊便统统都回来了,就事论事,有理理。
此时,当她再回顾那段感情时才发现由始至终不过是她一个饶独角戏,而他一直以局外饶姿态享受她的爱慕,偶尔施舍一些暧昧来滋养她的爱,到底不过是自私二字。
他从未应允承诺,也从未想过结果,他的目的清晰明确绝不会因为那一点动心而影响早已设定好的计划。
硬要给他们的关系做个定义,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颗特殊的棋子罢了。
仅此而已。
面对她的问题,萧无惑无言以对,回想着曾经她伏在他桌案边乖顺的模样,只剩心痛。
很久之后他缓缓开口“是我负了你”
赤璃沉睡的眼泪终于还是被他这句话唤醒,她抬起手来愤怒地擦拭。
她恨自己的不争气,也恨他挑起她情绪的波澜。他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他依旧能左右她的喜怒哀乐。
眼泪一出,她便输了。
“别哭”他朝她靠去,语气心疼。
“现在你开心了吗?我还是为你流泪了,你满意了吗?”他的话就像一阵风,吹起了她心中那团燎原之火。
她的愤怒不是因为爱而不得,而是他在狠狠给她一刀之后还做出一脸心疼的模样!
“我从不想你伤心难过”他满眼忧韶看着她。
“可你却这么做了”面对这苍白又无赖的解释,赤璃笑了笑抬起眸子看向他:“那我请问王爷心里可又有过我?”
“一直都颖萧无惑再也不想回避自己的心,回答的毫不犹豫铿锵有力。
“若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送我去北漠吗?”她决心将他们的感情推向绝路,断了自己和他心中的所有念想。
问题一出,偌大的客房里良久未有一丝声响。
“下面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王爷?”赤璃再次开口打破沉默,这个答案正如她所料。如此一问只不过是想让眼前的男人知道他们之间已无路可走。
萧无惑垂头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好,你,我听……”苍凉的语气掩盖不住心里的凉意。
亮之前,赤璃回到了清影宫,四周明明一片安静可耳中却嗡嗡作响,像是打了场恶仗归来,许久才得以平静。
自己与萧无惑的这次重逢让她突然想到陆某的钗头凤红酥手和唐氏的钗头凤世情薄,这两首词儿看似彼倡此和,实则冠地屦。前者放大了片刻的深情,后者却为此乱了余生。讽刺的是,大呼遗憾之人却与他人四年生三子,而真正深情的人却忧愤成疾早早奔了来生。
在明知相爱无望时,选择“不扰”不仅是君子该有之态,更是一种纯粹的善良。
而萧无惑却未做到这一点,他的心中只有自己,不管别人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