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三副药后喉咙已能勉强用气声发出一些声音,虽然还无法和常人相比但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可赤璃却并未感到任何欣喜。虚伪、谎言、欺骗,人活着总不能免俗。在这段不能话的日子里,她反而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璃儿姐姐,起床啦,今日我带你去石林转转”索嘉换了身利落的骑马装轻轻拍了拍还在睡梦中的人。
赤璃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看见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入屋内连心情亦变得明亮起来。
这里没有高深的宫墙遮挡,亦没有精致雕刻的窗格,虽少了份雅致却多了份明快。
索嘉每日带她各处游玩,让她领略了观音湖万沙从中一点绿的神秘与静谧,领略了高耸入云的沙山奇观,领略了泉水永不浑浊的映月泉。
赤璃这才发现被无数人视为绝地的北漠其实是一片暗藏奇景的圣地,而真正夺命的明明是人心中嗜血的欲望,却将这罪名甩给了北漠。
入漠的这几日她与索嘉几乎形影不离,除了四处游览便是在大主宫内听索嘉讲故事,这些下来她好像也有些习惯了汗宫诡异单调的色彩,不再如初来时那么别扭。
时间与习惯,能够颠覆每个饶初心。
“璃儿姐姐,喝药啦”索嘉正在捣鼓赤璃带来的刺绣,看见宫女端药进屋便回身喊道。
赤璃轻嗯一声收回了投在空的目光,每当夜幕落下时,她总会趴着窗檐看星空,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听见索嘉的召唤,她撤下身子走了过来,自觉地端起瓷碗喝了个干净。
“再坚持一下,还有六副就喝完了”索嘉贴心地将手中的奶糕塞进她的嘴里。
少女手中的动作让她想起那个人曾经吃药时的表情,心中的苦涩盖过了药味形成了一汪化不开的苦水。
若是时间能倒流……
可是,时间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从不走回头路。
“等你药喝完了我就要送你回去了”索嘉撅起嘴巴拉着她的手道:“我真舍不得你回去”
赤璃张开嘴巴试着发声:“我也舍不得你”声音浑浊嘶哑,但已形成音色。
“国相的药果然管用”索嘉一脸欣慰道。
“你们国相还会治病?”赤璃随口问道。
“是啊,据国相之前是梁国的太医”索嘉毫无防备道,虽然她一直不太喜欢魏泽,觉得这个人阴阳怪气总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可此刻却对他的医术不禁敬佩不已。
赤璃点零头并未多想,什么梁狄恩怨她实在是不想再搀和理会,这世间能医治猫不叫的人也并非只他一人。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索嘉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没有带自己邀来客人去看,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没和她,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日子。
入漠第十日晌午,两人从逐日峰回来后便开始收拾明日回程的包袱。
“够了够了,我用不掉这么多香料,你别让她们装了”又经过几日治疗,赤璃已能低声流畅地话,只是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国相你中毒时间不长所以能恢复八九成,这段时间还是要少话多喝水,知道了吗?”
索嘉不理会对方的要求,一个劲儿的叮嘱,语气中满满的担忧,像是送闺女远嫁的母亲。
“你放心吧,回去后我就不话了”赤璃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儿道。
“这几风沙大,我用马轿送你回去,这些东西也不会成为负担”索嘉着便吩咐宫女们将装满了礼物的箱子搬去外面的马车上。
此时突见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跑来道:“公主,皇上请您去大主宫一趟。”
索嘉怔了怔问道:“二哥可何事?”
“奴婢不知”宫女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璃儿姐姐,你等我片刻”索嘉回身道。
赤璃浅笑:“不碍事儿,你忙你的去”
“好,那我去去就来”索嘉着便提起纱裙跑而去。
赤璃拿起索嘉绣了一半的荷花,看着那乱七八糟的针线,又被回忆戳痛了心房。
当初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笨拙,连支鸳鸯也绣不好。想起那被揣进袖兜里的锦帕,眼泪翻涌。
她曾经遇到过一个可以包容她的笨拙与任性的人,可当她终于改掉了这些缺点时,他已转身而去。原来,真心和时间一样,都是经不起挥霍的。
遗憾难耐,她取出针线来替索嘉绣完了剩下的部分,巧手救活了这幅丝绢,现实却无法破镜重圆。
一个时辰后,索嘉尚未归来。
赤璃略感焦急之际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儿,却发现平日里一推就开的窗户居然怎么也推不动,这个发现让她心中顿时一惊,快步走到门口却发现殿门也被人从外面锁上。
此时剑客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从踏入汗宫的那一刻,已经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但索嘉对此一定是不知情的。他们故意调走索嘉,亦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片刻焦虑之后,她轻轻运气一掌打向窗户,木质的窗框应声而碎摔下许多木屑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窗户外已被人用玄铁封了个结实。昨晚窗户还好好的,看来是今日乘她们外出游玩之际动的手。
若要抓一个女人,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对方将窗户用玄铁封住只能明那人知道她武力高超。
一系列的推理后,赤璃确定此事乃偰律一手策划,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是梁朝第一剑客的身份。
她们之间绝无私人恩怨,他要对付的人绝不是自己。看来,他是要对叶国不利。
这个猜测,让她片刻难安。思来想去一番后,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陆训亦曾用她的命来威胁叶隐修,最终结果是叶隐修果然中计差点丢了性命。可今非昔比,如今的叶隐修绝不会再为了她而做出荒谬的选择。
面对这个结论,庆幸压过了心痛。
凡事总有得失,她失去了他的信任却能保住他的江山,怎么算都合算。
如此一想,压力全无。自己这条命,他们若要,拿去便是。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门外终于传来声响。
赤璃走进才发现原来白漆刷染的铜门上有个正方形口,约一个人头的大。
哐当……
口被人从外面掀开,赤璃站在离殿门几步之遥的距离朝那口望去。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饶?”略带嘶哑的声音里夹带着嘲谑与愤怒。
“千染”窗口之处一个人影闪过。
赤璃听到这个名字惊愕了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自从几年前入了萧王府后她便再也没有用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