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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忧谷冬历574年,风雪还不是很大的一天,我至今仍记得清楚,那个雪后宁静的清晨,耳边传来金属靴子轻盈地擦过雪面的声音,我还睁不开眼,雪落在我的脸上也不是那么刺骨,白色雪豹呼出的热气让我冻僵的手渐渐有了知觉。一切还是刚开始的样子,那么安好,那么简单。像是潘多拉在原地画下了一个点,然后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恩怨,所有的爱与痛都从这一刻开始了。
“这里发现还有残存的敌人!”这个听起来有点兴奋又有点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在空旷的林子里传去。果然,马上就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向我逼近。
“这衣服,不像是蓝营的。”
“不管是不是,上头的命令,清理战场,不留活口,杀了算啦!”
“是个女的。”
“你小子别想多。”
我只感到周围的宁静被打破,心中出现了一丝隐隐的不悦,对于他们说的内容,丝毫没有在意。只听到身边有一声怒喝,顿时伴着一声惨叫就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落地的声响。
“是····是个法师!”旁边的人像见了鬼似地惊叫。
“快····快去报!!”有人跑远了,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主人,快醒醒!!”脑海里第一次传来了清晰的声音,像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却愣是说出了威严的味道。
原本冰封的躯体好像被什么瞬间融化,我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白光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一阵晕眩,但还是如同本能似的用双手在身前打出一圈防护来,巨大的雪豹站在我身边,神情紧张,目光如炬。视力渐渐恢复开来,周围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圈人,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各种从未见过的兵器无一例外,刀锋向我。
“来不及啦,抓住她,这辈子都不愁了。”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刹那间,所有人都向我冲过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防护几乎在顷刻就化为碎片,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雪豹就窜出去,压倒了三个人。我忙一侧身躲过了两把仍沾着鲜血的长枪般的兵器,它们离我是那样近,近得可以看见上面略显粗糙的雕纹。我一闭眼,手向另一侧伸去,在虚空中一抓,用力一捏,蓝光一闪,两支向我射来的长箭折断落地。
“主人,当心身后!”
那声音还未落下,就看到身后有两条劈啪作响的铁链向我飞来,我一伸手两根铁链就缠了上来,一下子使我重心不稳,仰身倒在了地上。五六把长剑顺势就刺了下来,不留喘息的机会。我顾不上手臂被勒得生疼,出于自救的本能,双手往上一撑,刹那间在面前撑起一个闪着幽光的护盾来,我紧张地闭上了眼,像是在阻挡迎面而来的刺目阳光。
几秒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寂静一片,我忍不住睁开了双眼,看到那几把长剑被护盾挡出几米开外,他们的主人无不瞪大了双眼,而刚才缠着我手臂的铁链居然都生生被扯断了。而反观幽光护盾下的我,不仅没有被刺伤,先前手臂上的勒痕也在幽光之下慢慢愈合。
“这····这哪里像法师了?”
“队长!是他!是他!顾、顾忱暗!”后面的人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大声喊着。
本来围着我的人一下子散开,冲向丛林深处作鸟兽散,有的连兵器都没来得及捡。
我顾不上他们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反身抓住雪豹洁白的鬃毛,就好似抓住了风中的一束光,一跃而起,“快走,小蛮。”
巨大的灵兽腾空而起,越过清晨的迷雾,越过覆盖了皑皑白雪的忧谷森林,向着远处更加苍白的地方飞去。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没有回答他,我的心里就如同此刻的苍茫雪原那般干净,在这个世界里,万万千千的事物,我只记得我的名字,我叫慕容尘,其他的,一片空白。我又能去哪儿呢,我就是一个躺在雪地里被惊醒了的孩子,初生一般被人强迫着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在那个宁静的冬天清晨,永永远远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