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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计划已经奏效,那个慕容尘奄奄一息落在了斯汀和莱尔手中,恐怕活不过今晚,顾忱暗虽然不在蓝营,但他已经被永久性毒伤,没了慕容尘,杀他简直易如反掌。”黑色兜帽的侍从带回最新消息,奥莉凡德轻轻将信纸揉碎,幽幽绿光在掌心涌动。
“艾达,你派出去的眼睛怎么回复,顾忱暗现在在哪儿?”奥莉凡德发问,她看向一直隐藏在墙角的男子,他的面容消失在兜帽的阴影下。
“在幽谷北部的渡鸦镇,三个眼睛跟着他。”艾达行礼,宽大的斗篷扬起,残破的斗篷边缘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暗夜渡鸦。
“他的手臂还没好吧。”
“报告领主,他此行就是为了找到治愈自己的方法,看来他连我们是谁都没搞清楚。”艾达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得意。
“继续跟着,多派些人手,在渡鸦镇附近找好伏击点,提前布阵。”艾达从未见过这样的奥莉凡德,印象中,她浅金色的长发总是用一根别致的燕尾发簪利落束起,精致的脸颊永远都是高贵脱俗的骄傲神情。而雪原一战回来后,奥莉凡德就像变了一个人,此刻她披散着长发,并无心打理,虽说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可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
“领主,我这儿还有一条新情报,您一定感兴趣。”艾达太想看到从前的那个领主了,以至于这条情报没有完全核实就迫不及待拿出来。
“是吗?还有比杀死顾忱暗更令我感兴趣的事儿吗?”似乎有些奏效了,一点点希望之光从她原本无望的绿色瞳孔闪烁出来。
“还记得那个和慕容尘一起进永夜谷的女孩吗?慕容尘喊她‘昔影’,你猜她姓什么?”艾达说道。
“顾……昔影?她是顾忱暗的妹妹?!”奥莉凡德掩饰不住喜悦而惊讶的神情
“我还没有完全核实,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看来,事情变得简单了。”奥莉凡德恢复了原先自信骄傲的神色,艾达明白,他仰慕的那个奥莉凡德回来了。
“我们的人还在蓝营里吗?通知他们,接应我,我今晚要去蓝营。”
“是!”
7
莱尔审讯过无数人,他们可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可能是丛林里嗜血的魅魔和安达人;可能是看似人畜无害的天真孩童或柔弱少女;甚至是阴险狡猾的绿军前首领。
慕容尘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了。
如果不是斯汀先生要求他“和慕容小姐聊聊”,他甚至没打算亲自出马。
他和地牢里的守卫队长打赌,这丫头撑不过一个晚上,“就和你赌100个金币!”
“阔气啊,莱尔,看来这次跑了一趟永夜谷没少捞油水啊!”守卫队长笑着说,“那我就赌她能撑过这个晚上,你可别小瞧她,听说他是顾忱暗带回来的,能从永夜谷里活着出来,没那么简单。当初要不是耍诈,你能出来吗?”
“顾忱暗、顾忱暗,人家已经是蓝营的老大了,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吗?”莱尔一拳打在守卫队长胸口上,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就得意吧,斯汀先生那么器重你,这次你立了那么大功,老大是谁还不好说呢!”守卫队长揉了揉胸口,笑嘻嘻地说:“而且蓝营出了这么大的状况,都是他带回来的这个小姑娘闯的祸,他顾忱暗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我看啊……怕不是早就跑路了。”
“哈哈哈!”两个人笑着打闹着,很快三五大杯酒下肚,此时已经夜深,莱尔带着几分微醺,拿上钥匙,就朝着地牢深处走去,“时间到了,该叫慕容小姐起床谈心了,你就准备好金币吧,哈哈哈!”
午夜十分,黑暗笼罩世界,莱尔喜欢在这个时候审讯犯人,因为此刻也是人意志最脆弱、最容易产生幻觉的时刻。
蓝营的地牢建在深渊城堡地底,越往深处走,就越接近深渊底部,岩浆的热气让莱尔面前的景象扭曲模糊,温度越来越高。
金属钥匙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起床啦,慕容小姐!”他一桶冰水直接倒在眼前昏睡不醒的女孩身上,“这里可真够热的,给你带了个起床礼物,不客气啦!”
冰水洗去了慕容尘脸上的血污和泥土,莱尔第一次看清女孩的脸,不得不说他找到了顾忱暗带她回来的原因之一,“但我不会怜香惜玉,我对女人这种脆弱的生物没兴趣。”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规则很简单,回答错误我就放一条影虫到你身体里帮助你找到正确答案,直到我得到令我满意的答案。”莱尔不想在慕容尘身上浪费时间,他取出口袋里的木质盒子,里面金色的细长蠕虫闪着诡异的光,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紧紧吸附在一块不知是谁的皮肉上“哎呀,小宝贝们都饿了呢!”
“和你一起进来的还有谁?那块石头在什么地方?”莱尔问道。
“我只把真相告诉顾忱暗一个人,在他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细若游丝,看起来她离恢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肩膀上被宿烨击伤的地方黝黑一片,黑色痕迹在整个手臂蔓延开来,看起来像是被大火烧过。
“好的,希望你还能活着见到他。”莱尔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奇异的匕首,左手一把拽过慕容尘的头发,匕首沿着脖颈缓缓下滑靠近血管,鲜血直接从女孩惨白的皮肤流出,格外惹眼,匕首的纹路中立马有一条嗜血影虫顺着鲜血缓缓爬入她的身体。原本瘫软在地的慕容尘立马剧烈抽搐起来,她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发出呼喊或者呻吟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但这听上去却比惨烈尖叫更令人难受。
“想起来要说什么了吗,慕容小姐?我洗耳恭听。”莱尔看着地上不断抽搐的慕容尘,丝毫没有恻隐之心,更惨的场面他都见过,这算不上什么。
“我说了,我只把真相告诉顾忱暗一个人。”慕容尘嘟哝着,像是梦呓,或者像是某种小动物在轻声哀嚎,但莱尔听得很清楚,还是那句话。
事实上,随后一整个晚上,这句话莱尔听了不下五十次,这意味着他的木头盒子里已经没有足够的影虫可以进入慕容尘的身体了。
“我只告诉顾忱暗一个人。”
“我只告诉顾忱暗一个人。”
“我要见顾忱暗!”
……
刚开始,莱尔还有耐心,他明白审讯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不能被对手逼疯,但后来他听到这句话,听到“顾忱暗”这三个字简直反胃,好像那五十多条影虫都被他吃到了肚子里,他恼火了,着急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慕容尘,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莱尔一巴掌打在慕容尘的脸上,两条影虫直接连同一口黑血一起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要不是双手被噬法锁链拉着,她可能直接被打飞撞到墙上去。
莱尔知道他这次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他竟然败在了这样一个女孩身上,为什么,明明可以让“哑巴吐真言”的影虫,到了慕容尘这儿却完全失效了。不管对付怎么样的犯人,莱尔从未使用过那么多影虫,准确的说从未超过二十条。
他回头看半跪在地上的慕容尘,她惨白的皮肤上若隐若现,时不时出现几处金色蠕动的虫形突起,影虫们还在卖力地撕咬着她的骨肉,尖锐的金属啮齿摩擦骨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嘴里还在嘟哝着这句话,但似乎已经力竭昏死过去,陷入了深度休克。
莱尔看了看怀表,已经是清晨了,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转身去墙角那儿又拎起一桶水,打算在日出之前再做最后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