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负责玩。她开心就好了。”说话人的脸上似乎充满了怀念和骄傲，“城主去哪都会带上先蓝主儿，只有先蓝主儿偷偷溜出去不带城主的份。先蓝主儿回回都坐在树上给城主喝彩打气，城主也回回都被逗乐。等到城主处理完敌人就会亲自背先蓝主儿回城。”

一百多年，江澜烟深深留在百家争鸣每个人的心里，何况是千欹雨呢？

像被搓了锐气，兰兮弱弱的问：“那百家争鸣。。。”

“因为先蓝主儿太无聊了，她平日喜爱蔻丹、面脂、发饰、襦裙、美食，之前偷溜出去东水乡摘山茶花，城主差点拆了整座千顷城。为了不让城主担心，先蓝主儿索性就在城里建了一座繁市。后面交给她妹妹打理了。”

因为无聊，就有了遐迩闻名的百家争鸣。

“先蓝主儿以前一直住在琉璃殿？”

“是啊，先蓝主儿一直都住在琉璃殿。你以为为什么要新建一个蕙香院。”说话人理直气壮的答道。

字字锥心，兰兮看向城中最高处，似乎看到一人立于水像前摧心肝的模样，“可是。。。”

可是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

那人转身离开，留下一句：

“先蓝主儿一直都活在城主的心里，重来没有人能代替。”

嫉妒吗？兰兮问自己。

虽然知道前人无可代替，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是真真面临的时候，哑口无声，无力还击的失落和挫败感真是不好受。

兰兮看着这一路稀疏的树影草芽，想到琉璃殿里那副笑语嫣然的水像，想到百家争鸣的繁荣与欢乐，想到青梅竹马却香消玉殒……她若还在，是被捧在手心吧。

“江澜烟，我真羡慕你。”

蕙香院的堂中，一人坐在桌前，饮着冲淡了的茶，等待迟迟不回家的人，像一百多年前一样，像这一百多年一样。

伊人贪玩，不知归。

“千城主。”兰兮看着坐在黑暗中的千欹雨，有点错愕。

千欹雨放下茶杯，语言充满了宠溺：“你回来了。”

“嗯。”兰兮放下衣物，坐在旁边，“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他缓缓说。

可是，感觉等很久，很久了。

兰兮低着头绞尽脑汁想着话题，她看出来了，千欹雨眼里的怀念，和白日里百家争鸣那些跟她唠嗑过去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有带零嘴回来吗？茶水把肚子洗寡了。”这时得千欹雨已没有刚才的颓色，委屈的摸了摸肚子，讨要吃食。

兰兮挠了挠头，“没有欸。”

如果兰兮能把零嘴这种东西安整带回院里，那她的灵力估计是长了好几番。

“无事。听说你结束闭关出门了，我过来看看，你觉得可以就准备启程去乌山了，柳苔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他和我一起吗？”兰兮依旧是一副表面风平浪静的样子，内心腥风血雨，她想到了采辰的话。

“嗯，多个帮手。蓝附属司需要江静，柳苔是个不错的得力助手。”

“我知道了。”

千欹雨表明了来意，起身准备走。

“我。。。”

兰兮咬了咬嘴唇，不敢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兰兮定下决心，“我和她像吗？先蓝主儿。”

千欹雨的身子微震，有片刻失神，笑答，“不像，她刁蛮任性得很。”

说完，似像安抚一般，摸了摸兰兮的头，“你比较听话。”

这一摸，算是摸傻了兰兮。

也许，千欹雨对自己是另一种不同于江澜烟的喜欢。

似解开了心结，兰兮欢喜的回到房间。欢喜的变成小狐狸在床上打滚。

我不介意你有多喜欢江澜烟，只要——你也真心待我。

是夜，千欹雨站在水像之前，手里拿着一支枯萎的花。

夜里的水像毫无颜色，没有笑颜。

“阿烟，你看韦陀花都谢了，你还没有回来。”

韦陀花，因为澜烟时常贪玩不归家，千欹雨便寻要来这午夜开几个时辰就会凋谢的花朵儿，要澜烟一定要在花谢之前归家，与他共赏。

可惜，千欹雨不知道这花的故事太悲凉。

已蠲浓艳消尘劫，应散诸天入梵声。

月光倾泻，将墙上紫蝶的影子与斑驳的树影交融在一起。

出发的那一天，江静竟然来了，自从琉璃殿一别之后，兰兮就再也没见过她，千欹雨说她忙，想来蓝主儿空的这一百多年，都是江静在打理着。

江静让兰兮坐在镜子前，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兰兮有点错愕，“小静？”

江静取出兰兮放在柜子里的“花信”开始为她编发，像个母亲嘱咐离家的女儿一般，“墨真派与千顷城已成宿敌，此一去…多加小心。”

兰兮看着镜子里的她，正专心致志地编着头发，“谢谢你。”

江静闻声也看向镜子里的兰兮，表情郑重：“是我谢谢你。”

千欹雨来了，一行的还有霜叶、采辰，玉拂领着柳苔也过来了。

千欹雨似乎很是满意兰兮的造型，盯着她看了好久，露出了慈父般欣慰的笑脸。

“你要让思真心甘情愿地把心掏出来给你，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兰兮不知道为什么千欹雨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信心，在她仅此一次的爱恋还是被甩的那个，既然伯乐信自己，那自己就尽力不让伯乐失望。

客套完之后，本来已经走的采辰又折回来，把她拉到一旁。

“墨真派的人只知道修炼，实在是无趣，怕你无聊，送你的。不用谢我。”

兰兮看着手里的话本子——《沧海桑田》，她翻翻，夹的枫叶还在，兰兮把它收在了香囊。

“我说，你就不好奇城主为什么要你取了思真的心？”

“他不想说，我也是白问。”

“也对。你也不敢问。”

“你…”

“我本来觉得你挺薄情的，对叶良的死似乎毫不关心，现在又觉得你挺深情的，城主要你向东你便向东。有点像…”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真的效忠于城主吗？”

“我又不是狗，我只效忠于自己。我的话你好好想想。”

兰兮暗暗叹一口气，采辰说的好像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