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兰兮反应，叶漆一把抓住兰兮的手，厉声，“断了念想，躲起来！”

兰兮微笑着摇摇头，“师兄，对不起。”

“孽障，我来了！”

飘缕推着思真上仙从众弟子中走出，椅上的老人白发苍苍甚是有威严，一人喝住对面千人。

“师父，对不起。”兰兮跪在思真上仙面前，解开头上的发带“花信”，将它叠得整齐，放入思真上仙的手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兰兮是在道别。

兰兮的头发还在烧着，她的心思，真是路人皆知了。这火要是不灭，兰兮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去灼烧身边的人。

灭火的法子有两个，一是千欹雨主动撤了法术，二是这些种有火种的人抱有必死之心。

“叶师兄，对不起。”兰兮再次看着叶漆，再睁开双眼，是一脸凌厉，毫无感情。

…

“叛徒。”

“什么叛徒，她本就是个卧底。”

…

“兰儿！”叶漆把剑架在兰兮的脖子上，“我不会放你过去，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绝不让你赴险。”

“这位叶大哥，留在这里才是赴险吧。你的兄弟可是要吃了兰儿。”兰兮扭着腰身耸肩。

“你这样，那个叶良白死吗！”叶漆哽咽道。

“兰儿就快要被烧死了。”兰兮轻蔑地弹开叶漆的剑。

“许你的承诺于我至关重要。”

叶漆自知拦不住她，她这是在赌。

“那是你的事。”兰兮来到千欹雨的身边，那个蓝主儿的位置。

采辰这么笑意盈盈地盯着她，兰兮慎得慌，都觉得自己的头发有一股烧焦羽毛气味。

千欹雨赞赏地看着她，“真乖。”

“惜命而已。”兰兮露出礼貌的微笑。

兰兮头发上的火熄灭了，可惜头发已经烧了大半。

墨真派都认定是千欹雨掐灭了兰兮身上的业火，坐实了卧底身份。

只有兰兮自己知道，她只是无望了，这火烧的是贪生怕死之人。

可是，若不是对世间有所留恋，怎会贪生怕死。却也是有所依恋，才有赴死的勇气。

千欹雨怎么会不知道，他一手促成了这里的七位主儿必死之心。

他心里清楚指望思真的心救阿烟，不过是他的垂死挣扎。不然不会让这天下人，尤其是从千顷城开始，陪葬。本来三年前就盘算好了，偏偏出现了一个兰兮，成了思真上仙的例外。千分之一的机遇，也总是想赌一把。

那他也知道叶漆为墨真的心所救？

要是换做兰兮，即使知道是不可能，也要一试！

兰兮知道之前和血谬一战，叶漆有所保留，但是她不确定他的保留是几成。连思真上仙都借神弑箭才能与合体的千欹雨抗衡，兰兮是想她的男人是个所向披靡之人，但是必要时还是要考虑一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事实。

千欹雨满意地看着思真，“思真上仙，还是叫师伯亲切点。如今您这模样，真叫师侄儿心疼。”

思真上仙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也不跟他废话，“侄儿何时有这么多废话了。”

“叙叙旧嘛。”千欹雨扭了扭脖子，“这不是快死了嘛，心性也不如从前了。”

业火已经烧到了第三层附属司，兰兮远远望去，看不清人脸，那些子民如今同蝼蚁一般，慌忙逃窜。再叙下去就业火烧的就不只是千顷城了，兰兮暗叹还好千顷城没有偷工减料，真有千顷。

“你说，我还有点时间听着。”

千欹雨怒了，一瞬间思真上仙从椅子上到被他掐在手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上仙，如今一副松软的皮囊被人捏在手里。

墨真派人心打乱。

“千欹雨，放了我师父！”叶漆提着剑吼道。

“我本来也不想急，”思真上仙垂危的生命反而刺激了千欹雨受，“母亲、父亲、妻子的生命，我还想一个个慢慢算来着，可是师伯你这算什么？你在自我逃避还是自我救赎？”

思真要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他要死了！安然的老死！怎么可以这么轻松！”

千欹雨不甘心，他还没有被刨心，还没有让思真看到他守护的这天下苍狗沦为尘土。他要让思真也尝尝亲眼看见所有的珍爱破碎的感觉。

可是他真的要死了，他苦心谋划的，想要他受的折磨，他竟然以死来逃避。

千欹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戏虐。

可是，思真连让他自嘲的时间都没有。在思真羽化的前一刻，千欹雨掐死了他。

思真死前手心还拽着“花信”，一同灰飞烟灭。

千欹雨仰天长啸，怎么那么可笑，自己反倒是……倒是成全了他们。

兰兮觉得千顷城根本不需要其他的主儿，千欹雨一个人足矣所向披靡。

思真上仙羽化了，墨真派彻底动荡，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此生信仰一出场就没有了，一盘散沙落荒而逃。

兰兮倒也理解，只是别人跑了也就算了，怎么掌门飘缕也走了，只剩下师兄一个人握着云晓剑站在那里。叶漆值得吗？

明明这天下覆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

兰兮看着身边的六位主儿，这是在看戏啊？兰兮变出六袋葵花籽，一一丢到这些主儿面前，“挺好吃的，真的。”

“黄主儿，我们聊会天呗。”兰兮向采辰招招手。

“好啊。”采辰示意玉拂换个位置，玉拂自觉退到兰兮后面，临了还有闲情吹上一曲《相思引》。

兰兮佩服啊，玉拂真懂行情，往左往右都可以，但是他选择了不拆散采辰和霜叶。

“你看看。”兰兮指指北国的位置。

北国今晚要举行中秋盛宴，也是厘国来接回他们的质子厘蓬的日子。叶漆早先把北国的布防图藏在采儿的“骨灰”里给了厘蓬，厘国的将士都埋伏在边境，一旦厘蓬脱离限制，便是进攻北国之时。

兰兮说，“北国欠你们的终是要还的。”

“这你倒是没让我失望。”采辰嗑起了兰兮的瓜子，“还不错。”

兰兮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我之前让你失望了吗？”

“谢谢。”

“既是要谢，我有一个问题。我知道霜叶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只是不确定血谬腰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