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钟离篇: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一场空>
为了踏上皇位,钟离镜机关算尽。而在多年后,他的女儿落月公主钟离月也成为他权利欲望的筹码。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最终留给世人的只有一句“镜花水月一场空”。
第一章:棋局已摆好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撒在少年脸上,透彻的光晕掠过少年浓密微垂的睫毛,掠过高挺精致的鼻子,点缀在他莹润粉嫩的嘴唇上。满头的青丝披在肩头,松松软软,好像充满着阳光的味道。少年轻巧地下了床,套上一件月白色的外衫,慢慢地坐在铜镜前。
一个白衣男子拿着一把坠着红色流苏的檀木梳,一下一下地替那少年梳着头发,顺滑的头发从梳齿间滑出,两缕银丝空荡荡地飘在耳际。
白衣男子温柔又细致地为那坐在铜镜前的少年梳着发,那般认真专注,像是一下一下地要将暖人的阳光梳进少年的头发里。少年微眯着眼,整张脸都沐浴着阳光,泛着金黄色的光,那暖人的日光好似能化掉一切阴霾,能照耀世间每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能治愈那如同破布般的身体。
少年名叫华三更,是离国的国师,看相貌不过十六七岁,可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绝不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
虽然贵为国师,可离国上下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们只知离国国师不轻易在人前现身,仅有的几次现身,也是青铜面具遮面,宽大黑袍掩体,唯有耳际两缕白发和肩头一只红狐,嚣张地昭告天下,他的高高在上和与众不同。
少年看着铜镜,轻轻抬了抬眼,唤了一声,“狐狸。”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了。平日里不都直接叫我奉三吗?”
少年没有理他,只是又唤了一声,“狐狸。”
“好了,我在。”男子无奈地停下了梳头,将木梳放在桌上,一双桃花眼紧盯着铜镜中的少年,“少见你也有这般安静温柔的时候。可真不像你。”
少年淡漠又轻柔地开口,“不像了吗?我平日里怎样的?”
身后的白衣男子置若罔闻,只是温柔地环抱住少年肩膀,一双桃花眼微微地眯着,像只慵懒的小猫。那怀中少年仍旧如此瘦弱,当年受得重伤调养了这么些年,仍旧未见恢复。
“怎得还不见好?“白衣男子在少年耳边小声咕囊,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我心里的恨解不了,我又怎能会好。”少年顿了顿,冷冷地盯着铜镜,思绪万千,“我又梦到了以前的事了。”
“怎么老是梦到那些陈年旧事啊……”
“陈年旧事吗?再陈再旧,在我这里,仍旧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似的。我又如何能忘记。时时刻刻不能忘啊……“少年无意识地地抚摸着自己耳际那两缕白发,“我想起了好多。我想起了枝狸,想起了云朗,还想起了父亲爷爷麽麽……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一身红衣的枝狸……我还叫她仙女姐姐。云朗也小小的,长得白白胖胖,总被我欺负,还有从小就陪着我的慈祥的麽麽,还有严厉的父亲,疼爱我的爷爷。那时候啊,日子过得平淡又快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死亡杀戮,没有……”少年说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白衣男子抬起手放在那少年攥紧的拳头上,安抚着那他。
“不要想了,往事不可追。咱们来到离国也有好几年了。那些恩怨总归是要报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是,不该想。”女子抚摸着那缕白发,冷笑一声“我知道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棋盘都已经摆好了,就等着那些棋子自己来走了。”
少年恨恨地等着铜镜,那手中两缕白发被他蹂躏地不成样子,“我讨厌这两缕白发。偏偏要长在这里,叫我一睁眼一抬头就能看到。”
“天人五衰之相。”
“天人五衰……”少年细细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天人五衰,是天人命终之相。她非天人,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泄露太多而又强行逆改天命,破坏天机的人,自身就会遭到反噬,或疾病缠身,或命短早死。古往今来,每一个能预知未来,神机妙运的人,几乎命都不长。少年皱了皱眉头,“是因为我用了上仙的法宝续命,还是因为我逆改了凡人的命运?”
“毕竟都是逆天而为。你本不是仙人,一直以来都是我强行使用千盏为你疗伤续命。凡胎肉体是承受不了法宝之中的仙力的,况且你的根基受损太重。所以,你吸收千盏的仙力,就相当于无限度地静止了你的生命,你不会死,你的容颜也会一直如此,不会轻易地腐败。可你毕竟还是凡胎肉体,而仙界法宝的灵力太强。发为血之余,头为诸阳之会。两相冲击,使得你的身体上不随生命静止而静止的头发就会快速老化。”
“老化?”
“通俗点说就是如此。”奉三沉吟片刻,“不过是我的猜想。”
“那是不是再过些时候,我就变成白毛怪了,然后头发都得掉光了。”
奉三突然嘿嘿一笑,“不会,不会。没那么快的。”
少年挑了挑眉,“算了吧,不管它了。反正我的目的只有我亲手摆置的棋局。我只关心这盘棋局。要认真地下,每一步都不能错。再有几个月,顶多三五年,一切就都会有个结果。”少年顿了顿,正色道,“不过,是不是……我一天离了千盏,就立马会……”
男子沉吟片刻,“千盏,是上仙的法宝,如果没有千盏里的巨大灵力日日滋润着你,或许你早就魂归九天了。“
“哼!魂归九天吗?”少年挑着眉,眉眼里都是骄傲不羁,不可一世。“我死后能归九天倒好了!他们都说我是万恶,我是原罪。说那些冤魂都会化作厉鬼来找我,把我拖下地狱。说那都是我的罪孽,我要赎罪。呵,如果那是罪的话,我早就罪无可赦了。我会下地狱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少年面色冷凝,“在我达成目的之前,千盏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是自然。千盏得来不易。如果它有个什么闪失,我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哦?千盏不是你上九天云霄偷来的仙人法宝吗?你这话好像说上九天的你替谁保管似的。”少年歪着头,揣测地看着男子。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不能让它有闪失,是因为你必须要靠着它来续命。”奉三偷瞄了一眼少年,可那粉雕玉琢的少年郎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神情看着他,奉三心里有些发毛,磕磕巴巴地解释,“这都是为了你好。否则当初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偷来这仙界法宝给你。”
少年这才神色缓和了些,轻笑了一声,“奉三,你只要忠心就好。可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欺瞒……你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不会违逆你的任何意思,更不会隐瞒你……”白衣少年微垂着眼帘,看不清任何情绪。
少年透过铜镜打量着低眉顺眼的白衣男子,突地开口,“有时候,我真怕你会像麽麽似的。我可不想像杀了麽麽一样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