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着头走了十分钟,叶禾青才想起自己没带钥匙,就算回了宿舍也进不去。
正是中午十一点,太阳热辣辣的悬在天上,心底憋着的闷气也被烤成一条条青烟,直冲头顶,这重生后的人生好像并不比之前好多少。
“算了,就在这里等等赵恬田吧。”
被树荫遮蔽的体育馆,在叶禾青的眼里,就像一个避暑山庄,她三两步迈上台阶,一屁股在坐在铺着地砖的门口,后背靠在冰凉的玻璃门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萧飒可真红啊。”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对面音乐厅依旧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等待着萧飒再次出现。
“禾青!”
赵恬田一边跑,一边对着叶禾青挥手,背包跳跃的节奏总是和她的步伐相反。
“你怎么来了?”
叶禾青挪出一块空地,让给气喘吁吁的赵恬田。
“我说中暑头疼要去医务室,辅导员只好放了我,禾青,你为什么老跟辅导员不对付呀?”
“我也不知道。”
叶禾青不是在敷衍,她是真不知道,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忍忍也能过去,可心底的火像是被人浇了油,完全压不下去。
“之前你就跟辅导员关系不好,他总是对你冷嘲热讽的,不过那时候你完全不敢顶嘴。”
“之前?”
这么说,是原来的叶禾青,就和辅导员有过节?
“对,你状态挺奇怪的,怎么形容呢?”赵恬田歪着头想了半天,“应该算是压抑吧。”
“哟,赵恬田你不是中暑了吗?怎么在这?”
散了班会,回宿舍的一群人,正巧撞见了叶禾青与赵恬田闲聊。
“我早去医务室取过药了。”
“医生是不是说你脑子不好?”
“你!”叶禾青猛地起身,将那人吓的退后了一步。
“闹什么呢?”
刚从音乐厅里出来的穿舞蹈服的女子,拨开人群走到体育馆门前,皱眉看着气氛紧张的众人。
“学姐,我们闲聊呢,”赵恬田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您也来参选呀?”
“是啊,”女子温柔的笑了笑,指了指赵恬田,“可不许胡闹啊,被外人瞧见还以为我们学校学风多差呢。”
“不会的不会的!学姐你见到萧飒了吗?”
“不止是萧飒,今天朱衡也来了。我还要了张合影呢。”
听见这话,叶禾青的心猛地一沉,她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见朱衡。
冷汗不断的从额前渗出,明明是夏天,她却像是被封在了巨斧也无法破开的寒冰里。
“哇!学姐你太幸运了吧。”
“你们也可以在这等着,朱衡脾气那么好,一定会给你们签名合照的。”
“禾青,我们等一等吧,”赵恬田搓了搓双手,祈求道,“我还没有见过朱衡真人呢。”
“能不能把钥匙给我,我想先回去了。”
“禾青?你没事吧?”赵恬田看着叶禾青惨白的面色,担忧道,“还是我陪你回去吧。”
“装什么样子?”
“喂!张蕴你差不多得了吧!”
赵恬田虽然不想和人起争执,但是她绝不容许旁人诋毁为她出头的叶禾青。
“我哪说错了?”张蕴翻了个白眼,“叶禾青自己在日记里写,说什么朱衡唱的歌给了她力量,让她撑下去,真是肉麻死了。”
“日记?你看过我的日记?”
如果“叶禾青”有留下过日记,为什么她没有发现?是落在了雪山上,还是被人藏了起来?
“我、我是无意间看见的。”
叶禾青刚想开口,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密密麻麻的手臂抬起,对着穿着红色长裙的萧飒和黑色西服的朱衡狂拍。
隔着拥挤的人群,在那不断晃动的手臂缝隙里,叶禾青看见,朱衡微微低着头,向众人打招呼,随后向萧飒伸出手,牵着她迈下台阶,送到车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往叶禾青的方向看一眼。
也是,看着他的人太多太多,而他的眼里一直只有萧飒一个。
叶禾青苦笑了一声,垂眸看着地面,再抬头时,却对上了另一人的眼眸。
“林叙?”
林叙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下台阶,钻进了车里。
“对对对!就是林叙!”赵恬田拍手叫道,“你一说我才想起来。”
“林叙不是才入行吗?”
就在叶禾青离世前,林叙还只是一个没什么作品的小导演,唯一导的一部校园片还口碑极差。
“是入行没多久,不过去年他拍了一个文艺片,一下子包揽了好多奖项!”
“真是想不到。”
那个和她一起在江边喝酒的少年,已经是这样一个大人物了。
“传闻说,有大公司的老总在背后支持着他。”
“林叙不是这样的人。”
他热爱自己的梦想,同时坚守自己的原则。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啦!”
赵恬田扶着叶禾青慢慢的走着,正午的阳光将她们的影子压得又矮又圆,就像被命运的巨锤一点点捶成了面目难辨的一团。
“我去熬点银耳汤吧,”赵恬田从柜子里扒拉出电炖锅,“中午不吃饭可不行。”
“谢谢。”
叶禾青躺在床上,伸手将纱窗推开,梧桐树枝被撞的微微一晃,一片绿色的叶子啪嗒的落在了窗台。
碧绿的树叶没有一丝枯黄,不知为何会从枝头飘落,就像她莫名其妙的离世,莫名其妙的苏醒。
是不是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本以为重生后的人生,不会再和过去有任何交集,可今天的事情打破了她的幻想。
可以肯定,林叙一定是看见她了。
他会不会告诉朱衡?朱衡又会不会相信?
应该不会吧?叶禾青摇了摇头,毕竟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叶禾青的人生,早就结束在了2017年的冬天。
南溪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了,虽然父亲还在这里,可他们的关系本就不好,一年也见不上几次,想必这漫长的时间里,他早就忘记自己有过一个女儿。
更何况,叶禾青只是一个长大了才被认回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