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朱衡找来的红绳,竟然是窗帘上的流苏线,暗红的色泽像是被黑暗玷污的正义,完全担负不起平安的意义。
埋头编着绳结的叶禾青,努力的忽视朱衡黏在她身上的视线,这如芒在背的感觉,令她难以安生。
“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了?”忍无可忍的叶禾青,瞪了朱衡一眼,“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
“没有,”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朱衡,就像一个等待着小红花的小学生,“吃剩的东西我都做好垃圾分类了,下午出门的时候再带下去。”
“那你可以去里面的房间进行一下垃圾分类。”
“卧房?那里有什么需要......”
卧房里混乱的景象,惊得朱衡将说了半截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我在里面待的太无聊了,”叶禾青挑眉,“就活动活动了筋骨。”
“我知道了,”朱衡无所谓的笑笑,“只要你喜欢,怎么活动都行。”
“我不喜欢!”
谁会喜欢那种四面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酒店订房没窗的价钱还得降个等次呢。
“你不是活动的挺开心的吗?”
“更大的空间,我会活动的更开心,”叶禾青双手合十,恳求道,“你别把我关在里面,要是能在院子里散散步,我就不这么折腾了。”
只要能把她放到院子里,不管是拆门还是挖地洞,她都得逃到南溪医院去。
“院子不行,”朱衡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但这个房子里,你哪都可以去。”
说的好像房间大的像城堡似的,明明就是一座两层小楼,一楼还是一个没有门的半地下室。
但是能进一步总比一步不进的好,有窗的屋子一定比密封闭的房间更好逃脱。
“行吧,就这么着,”叶禾青将编好的平安结扔给朱衡,“要戴在手腕上才有用。”
“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朱衡慢慢的将绳结缠上手腕,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心底的偏执,“千万不要骗我。”
“我答应你什么了?”叶禾青一拍脑袋,醒悟道,“你是说不折腾这房子的事?放心放心。”
“我是说,你乖乖等着我的事。”
“......”
很多时候,叶禾青都觉得,眼前的朱衡就像是一个无法分辨真相的孩子,固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相信着苍白的话语,不去看那背后的真相。
明知道软禁着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选择,但却执着的好像会过完幸福的一生。
残酷的真相就在眼前,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下午两点,朱衡准时离开小院。
他没有做任何限制叶禾青行动的事,而叶禾青也没在他开门离去时耍小聪明,他们似乎达成了短暂的默契,却又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直到关上院门的朱衡,彻底的消失在视野里,叶禾青才一跃而起,绕到屏风后的楼梯间,快步走下地下室。
令她失望的是,地下室露出土地的那一半,同样没有窗户。
只有书架和酒架整齐的对立,虽然不搭调,却有一种别样的美。
“到底是谁设计的房子,一个窗户都不留!”
叶禾青一脚踢在架子上,摆在顶层的书本微微晃了晃,却没有坠落。
连个架子都踹不动,更别说踹门了!
叶禾青靠在酒架上思量着对策,其实又有什么好思量的?除了二楼的那扇落地窗,再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脱。
可就算她踹开了窗户,怎么下去也是个大问题。
这小楼虽然只有两层,但每层都建的极高,二楼距地面,足足有十米。
“既然从这里能看见南溪医院,”叶禾青慢慢的踱着步子,“那从南溪医院应该也能勉强看见这里吧?”
如果是这样,这封死的落地窗,就不再是阻碍,而是一个可以传达求救讯息的玻璃板。
想到这里,叶禾青立马冲到洗手间,将牙膏和洗面奶取了出来。
湿滑的洗面奶无法在玻璃上书写成型的文字,而白色的牙膏在阳光的映照下极不显眼,连屋里的叶禾青都要费好大劲才能分辨,更别说隔着一条街的南溪医院了。
“要是有支口红就好了。”
滑坐在地的叶禾青,靠在门口发呆,屋内的灯光明亮,用物齐全,却没有她最需要的东西。
朱衡比她想象的还要心思缜密,或者说,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
“一直都在等着别人来救我,自己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手腕上青色的血管突突的跳动,仿佛要突破这层薄薄的皮肤,将滚烫的鲜血洒到这个世界。
“真的要这样做吗?”叶禾青魇住一般,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可以这样做吗?”
割破皮肤,用这艳丽的鲜血拯救自己。
这么醒目的红色,应该会有人注意到才对吧?会有人帮她报警的吧?
可万一没人看见、万一没人报警呢?
万一她下手太重,在赵原来救她、或者朱衡阻止她之前就死了呢?
那这一切,岂不是要变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朱衡会被起诉,叶家和朱家会彻底决裂,更重要的是,父亲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呢?
“我想的都是什么啊!”
叶禾青握起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旦芝麻大的危机竟然能在她大脑里演一场惊天动地的生离死别!
不割手腕,一样可以取血的呀。
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叶禾青将食指送到嘴里,一狠心、一闭眼,用力咬下。
“啊!疼疼疼!”
自觉是经历了钻心的疼痛,可事实上,她的手指只有一个白白的牙印,一滴鲜血都没流出。
“电视上放嘴里一咬就出血了,为什么我这么疼也没破啊?”叶禾青趴在门口的柜子上哀嚎,“都是假的,我信了他们的邪!”
木制的柜门随着她的起身微微开阖了一下,一股熟悉又难闻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间。
“该不会是......”叶禾青心脏砰砰跳,扒开柜门的手在颤抖,待见到里面放着的东西后,激动的尖叫,“鞋油!”
“还是黑色的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