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你知道？”李捷惊喜的追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叶禾青得意的笑道，“我还知道他是开场前才被你拉来的！”

十五年前的百年校庆，刚刚成立的戏剧社，东拼西凑了各路人马，排练了两出戏剧。

但世事总不能让人轻易如意，饰演罗密欧的人，竟然骑着车在校门口摔了一跤。

万念俱灰、走投无路的李捷，不管不鼓拉住了路过戏剧社的一个男生，哀求着他一定要赏脸加入。

一脸冷漠的男生，竟然认真的点零头。

这一点头，成就了李捷的戏剧社、更成就了现在的朱衡。

“你当时也在吗？”斟酌了半，朱衡才心的开口询问，“怎么会知道这段过往？”

那时无人问津的戏剧社，应该没有什么观众才是。

如果叶禾青知道这件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

是了。

朱衡在心里暗笑自己糊涂，竟然紧张的无法察觉这么简单的真相。

叶禾青既然和李捷这般相熟，想必曾经也是这戏剧社的一员，而仅在这里留下过一次演出的他，并没有在后来的相见中，想起这段往事。

原来他们曾经，也有过可以追忆的浪漫相遇啊。

朱衡的疑问，没有等来叶禾青的回答，倒是李捷激动的抢先开口，“你们当时还同台演出过，竟然不记得了？之前我看新闻、还以为你们三个”

“李捷！”

朱衡与叶禾青异口同声的将李捷未完的话呵断，这段亦真亦假的过往，现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揣测谈论的三角恋情，而叶禾青是这个话题里最无辜也是最不堪的角色。

“抱歉、抱歉，”李捷拍了拍嘴巴，“我这话没个把门的。”

“那同台演出是怎么回事？”

“你忘记了吗？”叶禾青靠坐在舞台边，“那年李捷别出心裁的让两处戏剧同台演出，穿插着唱词，我以为这么独树一帜的表演，会让你这个不知内情的人印象深刻呢。”

“内情？”

“嗨，还不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李捷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对外都什么搞个新点子，实际就是被压缩了时间。”

“原来是这样，”朱衡低头笑笑，“原来我是那个外人，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个内幕。”

“你可别来这一套，这么些年你都成正儿八经的指导了，还什么外人，”李捷嗫嚅道，“我这不是为了保持这个传奇的形象嘛。”

毕竟整个戏剧社，除了临时参演的朱衡，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那你是出演的哪出戏剧？”朱衡看向叶禾青，“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昆曲牡丹亭？”

也许是牡丹亭吧？

朱衡记得叶禾青是学过几年昆曲的，应付学校这种非正常演出，是绰绰有余的。

“是牡丹亭。”

“那你演的什么角色？”朱衡继续追问，“是杜丽娘吗？”

学校里能开口唱昆曲的人不多，叶禾青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李捷绝不会把她安排在伴舞里。

可是叶禾青却没有像朱衡设想的那样，给出肯定的答案，反而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光的看着他。

而一旁沉默的李捷，神色也十分奇怪。

“你真的不知道杜丽娘的饰演者是谁吗？”

“其实当时的事，很多我都记不清了，”朱衡抱歉的道，“时间太久，昆曲妆容难以辨认阵容，我只是推测了一下你饰演的角色。”

可惜他的这份解释，并没有让身侧两饶脸色好转。

“你真的不知道杜丽娘是谁饰演的？”这次追问的是李捷，“你要是不知道，这些年这些事都算什么呀？”

朱衡被的一头雾水，“你到底想什么？”

就算杜丽娘不是叶禾青饰演的，与李捷口中的“这些年、这些事”，又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你不是在这里对萧飒一见钟情的吗？”李捷已经顾不得避讳，他急切的想要将这错位的一切揭开，“既然这样，你怎么会不知道饰演杜丽娘的就是萧飒呢？”

“你什么？！”

突然响起的音乐，掩盖了朱衡的讶异，除了他们三人，再没谁发现这令人惊愕的真相。

“我可以给李捷作证，”叶禾青举起手，“饰演杜丽娘的确实是萧飒。”

还好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知道了命运怎样荒谬的在同一时间，给他们三人缠上了纠葛的红线。

否则今日，最为震惊、最是尴尬的人，应该是她吧？

“怎么会”目光发直的朱衡，垂着头声呢喃，“那她是谁？”

“什么是谁？”

抬起头的朱衡，猛地钳住李捷的肩膀，大吼着问道，“那她是谁？那个演柳梦梅的人，她究竟是谁啊？！”

“是我啊。”

轻飘飘的话语，是熟悉的音色。

朱衡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着身侧的叶禾青，“你什么？”

并不是在怀疑叶禾青的是否属实。

而是在这一刻，他已经无法理智的思考

曾经构建的世界瞬间崩塌，哪怕他现在已经从过往的执念中逃脱，也不免被砸个正着。

“我演柳梦梅的人是我啊，”回忆起往事，叶禾青不好意思的甩了甩手臂，“当时还跟你过几句话来着，你早就不记得了吧？”

“你是不是，我这平乏的想象力，从来没有想到罗密欧可以这么深情，”绝望渐渐漫上朱衡的眼睛，浸在了眼角额泪水里，“你还，能不能成为我第一个观众。”

“那时候太了，尽这些傻话。”

曾经一厢情愿的付出，如今想来只是一个不被任何人在乎的笑话。

就连叶禾青本人，也不再珍视这份爱意。

“怎么会是傻话？！”懊悔已不足以形容朱衡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地都在旋转，“如果不是你伸手拉我一把，如果不是你”

那么这世界，再也不会有朱衡的存在。

他会像枝头的落叶、无根的浮萍，被秋风、被流水，裹挟到永不见光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