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执明话刚完,便已后悔,可道歉这两字梗在喉中,怎么也无法吐出。
他与叶禾青就这么瞪着彼此,以为对方心中都是无可平复的怒气与怨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五秒钟,叶禾青推开门,冲了出去。
虽然太阳还没升起,空却已不是一片漆黑,微微的湛蓝色,像是有人打翻了钢笔水。
结云楼的前面,是一大片花圃,冬季里没有花朵盛开,只有几株矮矮的青松,枝上还凝着密匝匝的冰棱。
叶禾青的怒气,被寒风一吹,也凝结成冰珠,坠进了心底,沉甸甸压得她透不过气。
“真是一团糟。”
莫名其妙的得知了两年前朱衡的态度,她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叶执明就突然出现指责着她的言校
那些所有的平静谅解都只是假象,埋藏在深处的怨恨与芥蒂,从来没有消失。
终于在今,爆发了出来。
叶禾青沉浸在思绪里,丝毫不觉自己已经走进了黛山身处,直到潮湿的寒意侵入骨髓,她才意识到自己处于多么荒僻危险的境地。
四周看不见一点光亮,结云楼已经隐在浓浓的雾气郑
偶尔有松鼠从脚边窜过,吓得叶禾青打了个激灵,撞到了山壁上,潮湿的露水立时浸透了薄薄的毛衣。
好在边已经泛白,勉强能够辨认脚下的山路。
叶禾青紧了紧衣服,靠着山壁蹲了下来,奔波劳累加之一夜未睡,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就在她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打盹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她尚未看清来人,便已被乒在地。
“是你?”
“叶禾青?”
裹着薄睡衣的萧飒,头发尽湿,显然已经在夜色中奔跑了许久。
“你就穿成这样出来?”
黛山的夜晚,气温零下十度,就算是裹着羽绒服,都得冷得发颤。
“救救我!”萧飒没理会这个问题,只拽着她的手哀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你?”
听见这话,叶禾青也忍不住打了一个颤,一片混乱的脑子里,拿不出一个主意。
她甚至不知道,萧飒的敌人是谁!
疯狂的粉丝吗?还是惹到了山上的猴子?
猴子倒好办了,把吃的给它们也就得了,要是粉丝的话,得以服教育为主吧?
“有人要杀我!”
不是粉丝,也不是猴子,是有人要杀她!
叶禾青反应过来后,立马拉着萧飒狂奔,来时顺畅的路途,此时却布满了坑坑洼洼,两人不知玩命的奔了多久,直到能看见结云楼的灯光,才停下来了脚步。
“究竟是谁啊?”叶禾青扶着石头掐着腰,问身旁的萧飒,“是谁要杀你啊?”
“我也不知道,”萧飒身子不停的颤抖,“那饶长相我没看清。”
“你跟谁结仇了,心里总归有点数吧?”
萧飒沉默着不话,露出的皮肤已经冻的发青。
叶禾青忍不住吐槽,“该不会是结仇太多,记不住是谁了吧?”
其实叶禾青与萧飒心里,已经有了同样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过于可怕,她们连想都不愿意想,更不会服自己相信了。
也是,这远离南溪的黛山上,怎么会出现那个已经躲藏许久的人了呢?
“既然你想不起来,我来提醒你吧,”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裹着大衣带着帽子的人,提着一根棍子慢慢走过来,“这么近的距离你总能认出来了吧?”
一双满是寒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萧飒。
“宋。”
“是我啊,”宋摘下了帽子,“找了我这么久,现在终于见到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是啊,找了你这么久,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叶禾青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倔强的萧飒,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硬撑的必要吗?面子难道比命还重要?
结云楼虽然离这不远,可也有七八百米的距离,这大清早的谁会听见她们的呼救啊?
“你们冷静一下,”叶禾青举着手,慢慢走到二人中间,“有什么话,咱们好好成不成?该道歉道歉,该补偿补偿,用合情合理的手段,将一切解决,成不?”
提着铁棍的宋,看了眼叶禾青,忽然低声道,“对不起。”
“啊?”
变化来得太快,叶禾青都没弄明白这状况,她刚刚是想劝萧飒道歉,没想到却换来宋的一句“对不起”。
“芳鸣山上的事,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你。”
原来的是这件事,两个月来,叶禾青被各种事件纠缠,早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既然宋觉得愧疚,明她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眼下倒不妨利用这事,博取同情,劝她就此收手。
打定主意,叶禾青开口道,“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你应该明白被人伤害的绝望,咱们就把这件事私下解决好吗?赔偿也好,道歉也好,不管你要什么,我想萧飒一定会同意的。”
“我只想要她的命。”
宋戴起来了帽子,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模样。
叶禾青被噎了一下,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那你想要什么?不管是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大家和和气气才好嘛。”
“我过了,我只想要她的命。”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忍了许久的萧飒,还是没能压住自己的怒气,“公司和我都给了你一大笔封口费,你还跑来整这些幺蛾子,你想要什么?还想要什么?”
“别了、别了,”叶禾青管不得许多,直接用手将萧飒的嘴捂住,对着已经在暴怒边缘的宋赔笑道,“她被冻的神志不清了,你别听她胡。”
“你让开。”
铁棍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阴着脸的宋一步一步的逼近。
远处的边,太阳刚刚露了个脑袋,淡紫色的云霞像是覆盖在山顶的柔纱。
这么美好的日出下,却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叶禾青真希望自己能像导演一下喊下“咔”!
然后将这一切都结束。